陳二走上前,便聽到李總催對著眾人大聲地道:“你們這幫免崽子,都給老子老實一點!現在松江府城那邊傳來消息,欽差大人親自帶兵到吳淞江剿匪,我不管你們在外面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個月通通都給老子消停一下!”
在曬谷場的一幫男人聽著這番話,有人出言表示自己無辜,有人則是直接滿口答應,但更多的人還是自顧自地坐在那里談論著事情。
隨著鹽課改鹽為銀,令到他們這幫灶戶逐漸從產鹽的作業中解脫出來,畢竟只要有足夠的銀子亦是能夠向鹽場交差了。
正是如此,為了得到更多的銀子,有人做了殺人越貨的勾當,有人圍海養殖,亦有人出海走私等。
哪怕是李總催這種人亦不見得多么的干凈,他會通過放高利貸等方式侵占一些底層灶戶的蕩田,然后開墾成田園從中獲得利益。
總而言之,這個時代的灶戶同樣存在“人心不古”的現象,不少灶戶不甘于貧寒,毅然是走上了一條黑道。
陳二心里微微一動,便是主動上前搭話道:“李總催,哪位欽差大人要前來剿寇呢?”在說話的同時,他打開了剛買的春卷,微笑地給李總催遞了一個。
李總催滿意地望了一眼陳二,邊吃著春卷邊是回應道:“還能有哪位欽差大人,自然是兩淮巡鹽欽差左副都御史林晧然!”
“他不是只管淮鹽嗎?跑來我們浙鹽地界做甚?”陳二自然知曉這么一號人,卻是微微地蹙起眉頭疑惑地詢問道。
“還不是哪個天殺的劫了欽差大人如夫人的貨,搞得欽差大人要為她的如夫人出頭!”李總催面朝著曬谷場上那幫男人,顯得氣急敗壞地罵道。
曬谷場上的男人仍然是我行我素,卻不知是無懼于李總催,還是對這位貪婪的李總催已然結了仇怨,直接將這番話當了耳旁風。
其實他們劫的貨不少,誰又知道哪批是那位欽差大人如夫人的貨,這事根本說不清楚,而他們更不可能主動承認此事。
陳二沒想到是由這個事情而來,卻是仍然困惑地詢問道:“林晧然明明管的是鹽事,松江城里的官兵怎會跟他一起胡鬧?”
“人家有……便宜行事之權!總之,人家就是能管,你們幾個都安分點,盡量少些外出!”李總催將春卷吃完,顯得認真地告誡道。
倒不是他多么關心這幫人,而是怕這些人真的被抓了,那么說不定會牽連到自己。現在這么公開說,便是希望這伙人能夠暫時消停。
“我們幾個做得都是一些正當的兼差!既然李總催你都這般說了,我們這個月便不出去了!”陳二當即便是滿口答應下來道。
歷來都是如此,地方的匪寇跟官府難免有著各種關系,一旦上頭有什么大動作,他們總能夠從官府的眼線中得到情報。
一旦官兵前來清剿,他們便是主動消停一下,一旦官兵離開,他們再繼續“營生”,這種事情雙方早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至于那位為了如夫人出氣的欽差大人,頂多就是抓幾個沒有情報的小毛賊,然后是“雷聲大雨滴小”地收兵回松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