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和吐番和親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在洛陽傳開了。
這個時候的漢民對吐番的印象約等于對昆侖奴的印象。
這也不奇怪,自從晉室打趴下突厥之后,北邊沒了敵人,西域沒了敵人,東北的高句麗被皇帝不擇手段的活活打死,邊疆地帶基本上處于和平狀態。
突然冒出來一個吐番,晉室的子民對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認知基本上處于零。
正是因為無知,所以晉室的子民對待和親的事情大體上處于反對。
我晉朝這么強大,居然還要對外和親?
這是什么道理?
在這種情況下,洛陽的百姓議論紛紛,不少人譴責朝廷這事兒做的丟人。
連不可一世的突厥都被我們打趴下了,怎么還要對一個不知名的吐番和親,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朝廷對此也沒有太多的解釋,只是聲明了吐番想要臣服晉室,尋求我朝的庇護。
這種討巧的說法顯然不能說服百姓。
在這種議論之中,此番和親的公主也逐漸被廣大的洛陽百姓熟知。
先帝的真定公主!
老實說,乍一聽見這個名號,不僅百姓愣了愣,就連朝中大臣也是愣住了。
因為這是個毫無存在感的公主,基本上處于透明公主的狀態。
她與皇帝寵愛的弋陽公主知名度完全不能相比。
由此可見,真定公主也不過是皇帝用來穩固邊疆的工具人罷了。
皇宮,鳳霞閣。
真定公主獨自坐在梳妝臺前,兩只手不停的撫摸著秀發,一雙水潤的眸子毫無神色。
在一個時辰以前,皇帝親自下旨,將她送去吐番和親。
她不是個無知的公主,皇宮石渠閣中,放著漢朝諸多公主和親匈奴的事例。
邊疆蠻夷,不通禮樂,不知詩書,罔顧人倫
每想一次,她的心便死了幾分。
去了吐番,她還能活著嗎?
縱然是嫁做一國之王,可是誰知道她以后的命運會怎么樣呢?
天高皇帝遠,萬一哪一天吐番和晉朝翻臉,她應該會立即被吐番人殺死祭旗吧。
縱然她是先帝的公主,今上的妹妹,可是在皇帝眼中也不過是個穩定邊疆的工具罷了。
“嗚嗚嗚”
淚水無聲的流下,滴落在手背上,她壓抑著,不敢哭出來。
她只不過是先帝酒后臨幸宮女生下來的公主,位份卑微至極,連向皇帝求情也不敢。
便在此時,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身著金吾衛盔甲的護衛走到公主身后。
“南嘉,我來了。”
男子兩只手輕輕搭在真定公主柔弱的肩膀上,刀削一般的臉龐充滿著不甘之色。
“你來做什么,若是被人瞧見了,還能活么。”
真定公主透過銅鏡,看著心愛之人,心痛又無可奈何。
薛白禮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帶你走,天涯海角,總有我們容身之處。”
“那河東薛家呢?”
真定公主轉身,看著愛郎,淚眼婆娑。
“你父親呢?我們走了,他們怎么辦?”
“禍不及家族,陛下不會怪罪薛家的至于父親大人,他的養育之恩,我來世再報。”薛白禮目光堅定的看著她。
真定公主癡癡一笑,伸手握住薛白禮的手。
“傻瓜,我們逃不掉的。”
他們怎么可能逃掉,不說天下了,就連這囚籠一樣的皇宮他們也逃不出去。
“我不甘心。”薛白禮咬著牙,臉上兇橫至極。
真定公主緩緩起身,捧起愛郎的臉頰,踮起腳吻在他的嘴唇上。
這一吻,包含著她無限的眷念,哀思,回憶。
風吹起,耳飾泠泠作響。
好似這鳳霞閣突然就安靜了,薛白禮躁動的心也穩定了。
“我的一生都是黑夜,而你是黑夜中唯一的燭火。白禮,我真的很高興,能夠在一生之中遇見你。”
唇與唇分開,真定公主雙眸充斥著愛意,輕撫愛郎的臉頰,她微微一笑。
“忘記我吧,找個好姑娘。”
沒人知道她是誰,沒人在乎她這個沒有存在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