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上,榆林之事或有疏漏,近一年以來,我朝征戰不休,戶部官吏或因忙碌導致出錯,還請王上予臣機會,重新審核。”
“重新審核?”盧懷慎冷冷道:“爾身為朝官,理當盡心朝事,出此紕漏混淆視聽,一句重新審核便想蒙混過關,你眼中可有社稷,可有王上!”
御史的職務就是給官員挑錯,給皇帝挑錯,逮到機會他們便不會放過,往死里面狂噴戶部官員。
雙方在殿內就是一番唇槍舌戰,噴到最后自然是噴子占據高峰,上官狄大放異彩,義正言辭妙語連珠的噴的戶部左侍郎劉基啞口無言。
“鄭大人,你身為戶部尚書,可有話說?”姜承梟語氣冰冷,顯然有些不滿。
鄭善愿此刻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連忙道:“臣有失察之過,請王上責罰。”
“鄭大人一年以來,為孤籌備軍餉,勞苦功高,有所疏漏在所難免,罰俸半年以觀后效。”
“謝王上。”鄭善愿悄悄松了口氣。
然而,這個時候姜承梟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戶部左侍郎劉基,巧言令色,怠于政務,暫去侍郎之職,著由刑部調查。”
劉基面色一白,咬著牙垂首,“臣尊命。”
眾臣原本還因為天冷的關系有些漫不經心,夾雜著小小的懈怠,經過這件事情立馬精神十足,小心翼翼。
姜承梟翻著戶部奏折,言道:“信都郡十二縣,十六萬八千戶經河北戰亂,還剩下十萬余戶、魏郡十一縣十二萬余戶還剩下六萬余戶、清河郡十四縣三十萬六千余戶還剩下十七萬七千余戶,趙郡”
姜承梟逐一將河北諸郡的戶數、往年收成、地方耕地、如數家珍一般報了出來。
“河北平復較早,你們也告訴孤恢復的不錯,百姓逃亡北地,經朝廷動員,不少回到了原籍。鄭大人,你告訴孤,為何今年河北的收成較之往年下降了三成?”
“孤若是沒記錯,今年是個豐年,北地、乃至遼東都是豐收,為何河北諸郡反而下降了!”
啪!
奏折摔在案幾上,響聲回蕩在殿內,群臣同時心臟跳慢了一節。
太夸張了,河北幾十郡,上百個縣,昭王怎么可能記得這么清楚,甚至是每個郡往年的收成都記得一清二楚。
鄭善愿藏在袖袍中的拳頭捏的死死的,心中一片慌張。昭王突如其來的問責是他始料不及的,昭王對河北諸郡的情況之清楚明白更是他沒想到的。
“滎陽公,孤在問你話。”姜承梟語氣中帶著逼問的意味。
鄭善愿額頭冒著冷汗,拱手道:“臣臣有失察之過,請”
他話沒說完,御史大夫盧懷慎緊跟著開口道:“鄭大人,出了事情,僅僅一個‘失察’便想搪塞過去,你眼中還有沒有百姓!”
“盧大人!”鄭善愿反駁道:“我話還沒說完,你著急什么!”
倆人在殿內開啟了新一輪的嘴炮。
不遠處的裴矩咬著牙,偷瞧了一眼王座上的年輕人。
以往他認為昭王確實雄才大略,可是他沒想到昭王居然‘心細如發’。
其實謊報郡縣收成,這是戶部官員慣用的伎倆。一來是為了中飽私囊,二來也是為了評核政績。比如榆林郡的事情,裴矩心里面門清,就是鄭善愿在給鄭如意送成績。
可是所有人都沒想到昭王居然如此心細,從各郡各縣的基本情況開始說起,聯系往年收成,今年天時,將戶部謊報的事情看透了。
這就很讓人毛骨悚然了。
尤其是昭王如數家珍一般報著各郡各縣的人口、耕地、稅收的時候,他背后幾乎被冷汗打濕。
昭王常年征戰,怎么可能會這么清楚各地的情況。
更可怕的是,昭王居然連宏業三年的各郡人口情況都清清楚楚。
這怎么玩?
戶部官吏臉色一片蒼白,到了這個時候,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戶部報上去的數據和實際數據是有著出入的。
“夠了!”姜承梟冷喝一聲,打斷鄭善愿和盧懷慎,他目光看向臉色已經蒼白的鄭善愿,緩緩道:“戶部此番,絕不是一人之失職。”
“是,臣知罪。”鄭善愿連忙道。
這個時候,他也無從辯駁,誰能知道昭王如此清楚河北各郡各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