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關鍵就在于潘金蓮九至十六歲時,也就是她最易受到熏陶影響的青春成長期,是在王招宜的家中度過的。九歲的女子“就會描眉畫眼,傅粉施朱,……做張做勢,喬模喬樣,”這一套輕薄的伎倆從何而來?
這疑竇如不解除,讀者是難以釋然的。
作者深知這一點,所以,便在這里安排林太太出場,使這一懸案最后能夠真相大白。
按時間推算,潘金蓮在王招宣府作婢女時,林太太已入王府,而且正值青春年華時期,她的“好風月”,無疑是對潘金蓮的言傳身教。
作者對潘金蓮在王招宣府的描寫及其后來的行止,與林太太何其相似,這正說明了她們之間的衣缽嫡傳。
因此,可以認為,潘金蓮在性格上發展變化,主要是受其生活環境的影響所致。
有關這種風月、浮華環境對少女的惡劣影響,我們在福樓拜那個非常著名的小說《包法利夫人》里也能夠看到。包法利夫人出生在一相比較富裕的農民家庭,從小被家里送到城里的修道院寄宿學校接受貴族教育,受修道院教育環境的影響,她漸漸養成了貴族式的思想感情。長大后,不滿足于過一個鄉村醫生夫人的生活,于是不切實際的開始追求所謂的浪漫愛情,背著丈夫在外找到的男人,最終走向毀滅。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從中可以看出,作者對于潘金蓮,其實并非只寫其惡貫滿盈,其中也有為潘金蓮的解脫之處。書中,在后文里加入林太太與西門慶的交往,充分展示王招宣家的生活場景,生活環境,就是作者在這一方面的顯示。
所以,我覺得,金瓶梅里有關西門慶跟林太太的關系描寫,作者的主要目的不是針對西門慶,也不是針對林太太,而是針對潘金蓮。是作者要更完整地塑造潘金蓮的形象使然。
潘金蓮無疑是金瓶梅中排在第一號風月人,是一位可憎而又可悲的人物。但她的悲劇是與生俱來的嗎?是她自己所制造的嗎?
作者這樣寫,好象是在證明,潘金蓮的悲劇并非為她自己所制造,而是由那個腐朽透頂的社會所強加于她的,是她賴以生存成長的生活環境所帶給她的。我認為,這就是作者在西門慶瀕于毀滅的前夕將林太太推上前臺的主要原因。
總之,有關林太太的故事并不簡單,里面有不少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東西,不論是從寫作方面,還是在對人的認識,以及對人性的認識方面,對我們都有一定的啟發。
(本篇完,請接著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