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任由北兵投石襲城,軍心恐散,何不趁此士卒還敢用命之際,奮起三軍拼死一戰”
守城,最難的不是敵軍,而是人心。
正如羅濟所說,寧江軍接連被擊敗,以此時牙兵的心氣,出城一戰尚且可以,若是龜縮挨投石機砸,最多四五天就要人心思變了。
當然,要是出城作戰失敗,這些牙兵反水起來更快,但總比坐著等死要好。
高彥儔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把心一橫,召集寧江軍大小軍將,盡出夔州府庫賞賜諸軍,又命人殺牛宰羊,讓牙兵們飽餐一頓,隨后準備出城作戰。
夔州是川江咽喉,歷來就是各朝各代卡住長江收稅的關鍵所在,滿清時期夔州稅關的商稅甚至比成都府的都多,現在雖然沒那么夸張,但也還是不少。
因此在高彥儔放開的賞賜下,寧江軍數千牙兵,每人都分了不老少,一時間士氣竟然就起來了。
馬昭遠在戰船上,自然看不見依山而建,位置遠比船上更高的夔州城動向,但他知道肯定要保住這幾架好不容易組裝起來的投石機。
于是干脆就命史彥超與林仁肇率兩千兵馬保護,又分出數千兵馬沿著長江往上,去奪取孟蜀的云安監和萬州等州縣。
高彥儔在城中讓士卒飽餐一頓,隨即就在卯時初,調集寧江軍牙兵四千五百,客兵云安監馬步軍七百,武守謙從成都帶來的驍銳軍六百,并城內民夫丁壯數千,總計萬余,打起節度牙門旗與旌旗,鑼鼓喧天的出門而來。
這倒還真是小小的出乎了馬昭遠預料,他原本以為蜀軍會等他架好了投石機,轟的受不了后,才會出來拼命,沒想到竟然如此硬氣。
嗚嗚的海螺號角吹響,孟蜀與河東一樣不近海,所以周軍常用海螺號角以區分軍號。
馬昭遠此次入蜀,帶來的平蜀水陸馬步軍共計兩萬一千,入蜀后巫山軍寨留了五百人,白帝城城內和城外各留了五百人。
溫崇樂率了戰船一百余艘,士卒三千余人已經逆水而上,剩下的各戰船還要留人守護,馬昭遠最后能動用的,也就萬人上下。
只不過他這一萬人,那可就不是高彥儔這算上丁壯才有萬人的寧江軍能比的了。
馬昭遠這都是周軍的精銳,親軍加禁軍就有六千余,其余江陵左右衛,宜陵左衛都是他在湖北行省精選的勇士,剛剛還均了田,除了裝備上差一些,戰斗力可并不差。
而且這裝備差,是針對周國的親軍和禁軍來說的,相對于蜀軍,這三衛所軍的裝備,基本跟蜀軍是持平的。
蜀軍出城之后,并未列陣不動,高彥儔反而將寧江軍的弩手全部安排到了前排。
而且弩手身后,一片刀光閃爍,大量身著重甲的長槍手已經準備好了。
不屬于寧江軍的丁壯民夫,則被高彥儔給安排到了當面的山坡之上,馬昭遠影影綽綽間望見,那些民夫、丁壯手中都拿著弓箭。
這就是蜀軍的特色,蜀中多產竹木,適合用來做弓弩,是以蜀軍中的弓弩配比一直都很高,自諸葛武侯時代起就是這樣。
甚至到了明末,蜀中軍隊都還習慣大量裝備弩箭,那位威名赫赫但是被明廷坑慘,七十幾歲還要卷甲而趨到處滅火,最后被李定國一箭陰死的神弩將張令,就是典型。
馬昭遠在船上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對左右說道“某家還以為這高彥儔是個蠢貨,以為他要將丁壯與牙兵混編壯聲勢,沒想他卻是要借助地利,讓丁壯在山坡上拋射我軍。”
杜論赤心接口說道“夔州地處巫山與大巴山交匯處,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歷朝歷代都是征募水軍的絕佳地點。
而那些丁壯既然手持弓箭,想來也是巫山與大巴山中的獵戶,很多人箭術應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