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說沒人因此怨恨張鉊,那肯定是假的。
這個世界上,有希望能過穩定生活的普通人,那就一定有內心陰暗甚至變態的暴力狂。
他們一天不摸刀把子就好像丟了魂,不鼓噪起來鬧點事就好像光陰虛度了。
而且更悲劇的是,這種人在殘唐五代還不少,可以說一抓一大把。
所以在張周,從丟失了土皇帝位置的節帥,到失去了不爽就可以抽刀子砍人權力的牙兵,怨恨張皇帝的人不能說沒有,只能說車載斗量。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基本保留建制,沒有被耶律德光和張鉊一人清理一遍的徐州武寧軍,就成了藏污納垢的最大地點。
大量被張鉊清退,又喜歡刀口舔血的變態們都跑到徐州去了。
同時,過于頻繁的節帥一級大員調動,也給了他們不斷抱團的空間。
趙匡贊能在江淮行省平章、武寧鎮總兵位置上,把淮北賊李仁恕攆的待不下去,那是因為武寧鎮上下與淮北賊李仁恕是有利益沖突的。
趕走了李仁恕,那么李仁恕控制的鄉野,就會成為武寧鎮上下撈錢的場所。
從這里看,雖然他們被稱作禁軍武寧鎮,但實際上還是武寧軍。
張鉊也確實不是很清楚這些,他要是清楚,就會等一等讓劉再升病好了,直接帶一個鎮去讓武寧鎮換防,然后徹底清洗。
而不會讓趙匡贊只帶了三百余部曲,就直接去上任。
雖然寶鼎公主張祺琬不是親生女兒,趙匡贊自然也不是親女婿,但張鉊也不是李世績,沒有專坑女婿的愛好。
但陰差陽錯下,趙匡贊悲劇了。
就在長安、洛陽相繼發生動亂的時刻,趙匡贊的平章衙門四門緊閉,外圍都是持槍挎刀的甲士,衙門里面,血腥味也還沒有散去。
趙匡贊的部曲,剛剛做了最激烈的抵抗,但是來人不但強悍,他們當中也還有內鬼,在付出三十余人陣亡的代價后,直接被全部綁了起來。
趙匡贊倒是很鎮定,他也沒有被綁起來,因為這些人不是來殺他,而是來擁立他的。
不過等他看到王峻的時候,趙匡贊還是忍不住嘆息道:“父皇還是太仁慈了,取河東大鎮入太原而不殺一人,終使有心人輕慢之。”
王峻,正是當年劉知遠的謀主,還曾代表劉知遠前往東京,受過耶律德光的接見。
張鉊定太原后,只殺了素有惡名的蘇逢吉等人,對于王峻等,只是罰沒家產而已。
王峻臉上稍有愧色,不過馬上一隱而去,“趙公后朝帝室貴胃,又是新朝駙馬,兼具人望。
如今朝廷有奸臣作祟,暗無天日,仆等是來請公與我一等上京清君側的。”
趙匡贊看了看王峻,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看來是你王秀峰在中間串聯,我說這天下的蠢貨,怎么都匯集了起來,原來是有個不那么的蠢的野心勃勃之輩,在推著他們往刑場上走。”
說著,趙匡贊思考了片刻,“假如某家猜的沒錯的話,魏州趙在禮,衛州劉繼勛,滑州宋彥筠,還有劉承佑的蠢蛋舅父李業,應該都已經上了你的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