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丟在沙漠里吧,這莫賀延磧的黃沙,就是最好的墳墓。”
郭婤兒看了一眼張勝腰間層層包裹的水壺,等了一小會她知道張勝不會給她喝后,于是成徹底死心并倔強搖了搖頭,看著身邊的女孩說道
“阿七放心,你要是死了,姑母也一樣把你拖出去,不讓你死了還要受這黃沙曝尸之苦。”
郭婤兒的長兄將兩男一女交給了她,心里想的還是要留個后。
但就像他兄長沒有堅定對于圣人的忠誠,背叛了祖宗,玷污了祖宗郭昕公的榮耀,而遭到了報應一般,兩個男孩先后殞命,現在就剩下了這個女孩七娘了。
七娘抬起頭,看著形容枯藁的郭婤兒很嚴肅的點了點頭,“姑母放心,你要是死了,阿七也一定把你拖出這黃沙。”
張勝在旁邊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突然一陣陣莫名的煩躁,就像是有人在用手,不停抓撓他的心肝脾肺腎一般。
“去你娘的,入你娘的,入你娘的”張勝煩躁的連罵三聲,取下腰間的水壺,勐地砸向郭婤兒身前的地上。
“賊殺奴,這樣的人,有那么英雄的祖先,怎么會攤上這等事體。”
郭婤兒強忍著撲過去打開水壺一飲而盡的沖動,以極大的毅力對著張勝一禮,然后才撿起水壺,先喂快要脫水的七娘喝水,自己則不停吞咽早就不存在的唾沫。
“過了莫賀延磧,就是河西了,想你死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天意了。”張勝說完,指了指天空,隨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人群后面,身著白袍的錦衣校尉陰十四郎笑嘻嘻的看著張勝,“田舍奴,某早就說你下不了手的,你還不信。”
一向愛跟人爭辯的張勝第一次沒有反駁,而是重重嘆了口氣,“這女子,是個狠人啊老子就該見她第一面就找機會把她推下懸崖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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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度寨,這是穿過莫賀延磧后的第一道軍寨,取春風不度玉門關之意,位置大概在后世星星峽的東段出口附近,而過了不度寨,就是沙州敦煌了。
敦煌是張圣人家的地盤,是歸義軍的起家之地,雖然沒撈到一個京城的稱號,但卻是此時的佛都。
阿爾金山以南的高原,瓜沙以北的漠西四萬戶,甚至整個高原,平日里禮佛基本都是來敦煌,只有皇帝召見的時候,才會去承天涼州府或者承德府。
因此,不度寨作為敦煌西面的門戶,雖然聽著是一個軍寨而已,但實際上非常的大,且自從絲綢之路火了之后,從西面往大周去的人,可謂摩肩接踵。
郭婤兒看著遠處不度寨高大的寨門,以及寨門口排著的足足有半里地的長隊,驚得目瞪口呆。
這些行商之多,以至于在不度寨門外,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集市,來自各地的商人,也會在這里交易一些物品。
除了交易的區域,還有一些是沙州本地人開設的食鋪,賣一些酥脆的胡麻餅,熱氣騰騰的炊餅、湯餅,雪白的重羅白面蒸餅等。
甚至還有甑糕這種用糯米、紅棗、紅糖等材料做成的高級吃食,以及聞著就讓人走不動路稠酒。
至于牛羊肉,呸那算個鳥diao稀罕物。
這河西別的不多,就是牛羊多,但同時產糧一般,因此稠酒和來自江北、江南等省的糯米,才是稀罕物。
七娘嘴里嗬嗬有聲,不由自主的往一個賣甑糕的小販走去,那晶瑩細白的糯米和看著就像是要滴下蜜水的紅糖,讓這個歷盡磨難的小姑娘,完全失去了理智。
小販倒是見怪不怪,那莫賀延磧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能那地獄里穿過來的,陡然一下見到不度寨,瘋魔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