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從沒有哪一個聽過,琵琶的音色可以如此低沉暗啞,沉重得簡直不像是個琵琶,而像是神將挽弓,弓弦晃蕩的那一聲余韻。
水龍的前端先行崩潰,化作一蓬如柱如刀的弧形雨霧,高速的向著一座糧窖噴擊過去。
那糧窖附近的一些士兵,只覺得身邊火光一短,渾身都有涼意撲擊上來,耳邊全是暴雨傾落一樣的聲音,眼前則似乎有數之不盡的細小水珠從火光磚石上反彈出來,在空中飄飛。
噔噔噔噔,噔噔噔……
隨著一聲聲琵琶響動,那條水龍從頂端開始,一段一段的崩潰成水霧,高速高壓的朝著不同的方向沖擊下去。
流水直接沖刷的話,覆蓋的地方也有限,反而是這樣半水半霧,借著音波刺激,急速的沖擊下去,清涼之氣四溢,頃刻之間,就讓十幾座大小倉窖上的火勢都已經轉弱。
又有一人,身披紫色大氅,施展身法,在一座座糧倉之間跳躍,顏家鐵筆在他手中勾勒煙氣,劃開流風,往往手腕一抖之間,就在那些著火的倉窖磚石上,留下從頭到尾一氣呵成的文字。
因為寫的太快,鐵筆的尖端在磚石上留下的字形痕跡,都微微發紅發燙,有些士卒將官看過去,覺得那像是一道道符篆。
只有在含嘉倉掌管登記賬目的一些文官看得出來,那些字形脫略如飛,卻依舊沒有脫離行書的范疇,每一座糧窖上留下來的都只是兩個字,且全部是以“禁”字開頭。
禁風禁火禁熱禁復禁延!!
“長安獨鶴”顏妙清,那支據說是從王羲之手上流傳下來的鐵筆,所獨有的神通,就在于一個禁字。
那些糧倉本來火勢就已經減弱了不少,被他寫過字之后,頓時又弱了幾分,而且還在持續衰減。
往生大師這才放下心頭的擔子,施展出千手如來掌,掌法變動,在他身前身側,越分越多,密密麻麻的掌影,用一種絕不上是太快的速度,朝著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
之前火勢太大,他不敢妄動,現在不但火勢衰弱,空中也已經彌散了許多水霧,他這一套掌法鼓風攪霧,運用起來適得其所。
等到古蘭香、少林眾禪師,還有被長安三大高手甩在身后的李珙他們趕到的時候,這一場彌天大禍,終于被壓了下來。
關洛陽和風將軍來到這里的時候,黑煙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刺鼻的氣味和殘燼依舊提醒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所有士兵、官吏都被這種沉重的氛圍所籠罩,額頭汗出如雨的檢查著損失。
………………
十幾里外,山谷之下,夜摩天回望著東都那邊漸漸散去的黑煙,又扭頭看向邵凌霄。
“師兄……”
“沒事,慢慢來。”
邵凌霄閉目調息,“經過這一次,他們大約也該明白了。”
“當年滅教滅國之恨,我們要報復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程度。”
叮!!
不需要再避讓那鳩占鵲巢的無為,睽違了十載的飛光,聲聲鳴動,流向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