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劍氣,卻是飛得越遠,就越顯巨大,清涼水色,隱隱透明,斬斷船頭一角,劈開其他船的船艙,切掉桅桿,甚至從船體側面轟出大洞。
那些滿載著糧食的大船,一艘艘的都進了水,慢慢的傾斜、下沉,船上的人要么變成尸體,要么忙不迭的跳水逃命。
有道劍氣遠遠的飛過來,飛過了百丈的距離,恍如巨大的琉璃薄片一閃而過。
距離運糧船隊尚有百丈的那艘小船,從頭到尾一分為二,接著分成兩半的船體,爆碎成巴掌大小的木片,散落在周圍的水面上。
但是黑衣內衛早已經主動跳入水中,消失不見。
唯一一艘船艙頂部開了千百個窟窿,底部卻完好無損的大船里,也有不少裝米的口袋被劍氣劃破,紫黑色的米粒,像流水一樣傾瀉下來。
邵凌霄的劍指垂落,張揚的黑色長袍變得柔順服帖,長袍的下擺碰到地面的木板,看著那些米落在地上,積成小山。
當天,洛陽糧倉那邊的大火被撲滅的太快了,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邵凌霄可以輕易的估算出來那場大火造成的損失。
——應是一萬石左右。
這種程度,放在一座糧倉來說,或許已足夠讓人肉痛,天下第一倉失火的象征意義,也會帶來不少的麻煩。
可是大唐一年的糧食里面,只有一小部分被劃分為存糧,在這一小部分里面再損失掉一小部分,對于整個大唐來說,就不過是皮毛罷了。
過了今天就不一樣了,加上這支船隊的話,一萬石,將立刻變成一百零一萬石。
“教主。”
朱琳瑯走進船艙,抱拳行禮說道,“整支船隊就只剩下這一艘船了。”
邵凌霄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右手接住了正在流瀉的米粒,很快就接滿了一把,微涼而干燥的米從手掌周邊繼續向下滑落。
他收回手來,低頭嗅了嗅這一把米,莫名的露出一點笑意,手掌側翻,看著那些米粒滑落,最后在手心的皮膚上留下不少紫色的粉印。
這種紫黑色的稻米,并非是被染料染成這種樣子,而是天然生成,表里如一的古老食物。
西南之地有著漫長的種植稻谷的歷史,在那些潺潺流水的梯田之間,得天獨厚的氣候環境,促使當地出產著粒粒飽滿、香氣醇厚豐腴的谷物。
但是品種,地區,耕種水平的不同,讓最平凡的糧食作物也分出了許多等級,最高檔的,就是這種紫米。
小書亭
西南六詔之地,當初年年都要向魔教總壇進貢包括紫米在內的各類香米。
邵凌霄還記得,每年這批貢米剛送到總壇的時候,按規矩,會撥出一部分,發給那些位階不夠,但勤勤懇懇,值得嘉許的教眾,往往還伴隨著一些錢幣、丹藥、功法的賞賜。
在他小時候,很喜歡在那種時節,到魔教總壇后山的斷崖上,俯瞰群山之間,往下看去只有山嵐深淵,往遠處看,只有巖林蒼莽,但是一百,一千,直到數量數不確切的炊煙,終究會超過蒼黛的高峰,直到連接天上的云氣。
那個時候,老得已經有些健忘的師父,會不厭其煩的跟他說起,這六詔王國、十萬大山之中,凡有炊煙升起的地方,都是他未來的子民,是供養教門的祭所,滋生無邊自在之人的土壤。
“西方使者,我定下要燒糧倉的這個計劃時,摩天就決定要讓你去執行,你接過任務的時候果然也沒有半點猶豫。”
邵凌霄的神色之中,還帶著追憶往昔的余韻,“不過我現在有點好奇,你對于我們的行為,真的一絲意見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