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安雖未脫罪歸家,但大理寺卿請了名醫為他治臉,又調到了更為整潔的囚室,一日三餐都可送進來,“閑雜”人等再不得隨意進來探視他,安全上得到了保證。大雪親眼見了郎君在監牢的改變,心也放了下來,每日只下功夫做得一日三餐著人送給他。劉冠仍舊沒有去看過趙淮安,仍舊是閉門不出。但卻是誰也不敢想著趙淮安背后無人軟弱可欺。
最近和樂郡主的日子也不太好過,自她上次借著三皇兄的名頭偷偷去大理寺占趙淮安便宜的事被揭穿,被三皇子叫去狠狠的訓斥了一番,并收走了她自由進出宮禁的令牌,把和樂訓斥的嚶嚶哭泣:“皇兄也不必生氣,左右都是我的錯,誰叫我命苦,當年想著嫁給一個武夫可以為皇兄爭來一個臂膀,誰知那人竟敢欺辱我!這后半輩子孤苦無依,也只能依靠這皇兄了。您素來知道我的心事,本來就想著借著皇兄的名頭探探那探花郎,誰知他竟烈性如此,當著我的面就自己把臉劃傷了,我就是一個弱女子,又能對他做什么,哪里能想到他竟然如此!”三皇子怒氣沖沖:“你就不能暫時收起你那心思,養那么多面首竟沒有一個人合你的心意嗎?還是你本來就水性楊花生冷不忌!”那和樂卻哭的梨花帶雨,那雙柔媚的眼睛如同星星點點,她聽的皇兄的羞辱,只怕的起身拽住他的衣角,在李登的角度看來,只看到那女子斑斑點點的淚痕和修長的脖頸,那白皙的脖頸下面又是一片雪白的起伏,只把李登看的口干舌燥,不能自己。
寧州軍糧案已基本定調,為寧州知府歐長波勾結糧商陳大有,以次充好,挪用軍糧以謀取私利,這二人又豢養無數貌美女子,打入上下的官員為其查探隱私,一時間,京都官員人人自危,怕自己有什么陰私事被陛下查到,一個個縮起了腦袋,再不敢踏步到外頭帶來的妾室屋里,這京都的大婦們紛紛端起了腰板,原先不得夫君寵愛的大婦們也揚眉吐氣起來,將內宅查的雞飛狗跳,以往掐尖要強的妾們都老老實實做弱柳扶風狀,再不敢出來蹦跶,饒是如此,一時間京都賣出去的妾也是數不勝數,南邊青樓的女妓們隊伍著實壯大了許多。
趙淮安怎么都沒有想到這軍糧案和自己還真的有關系,那歐長波的妾室手里存了他與歐長波幾年來的書信,有一封就是說自己在糧庫安排好了自己人,隨時可以動手。由于陳紹忠之前的事長了教訓,簡利鑫雖是御史,也不敢對他嚴刑拷打,只把他提出來拷問,待趙淮安拿到那一封封信的時候,只驚呆的無法答話,那字跡經與自己平日所寫的一模一樣,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實在不敢相信,他目瞪口呆的矢口否認,簡御史也不敢用刑,只循循善誘的問是不是寫的時間長了忘記了,畢竟這字跡可做不得假。趙淮安恨不得捶胸頓足,指天發誓說自己是清白的,絕對沒有寫過這樣的書信,也絕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一時之間案情陷入僵局。
簡利鑫愁的胡子都快要白了,雖說這些年他一副公事公辦不近人情的樣子,實際上最是小心,一切以帝心為準,陛下想要什么,他就把事情查成什么。久居人后的劉太傅一出山,就給了滿朝文武一個顏色看看,這寧州軍糧案本就要塵埃落定,偏偏又在那歐長波的小妾的房里抄出那些要命的書信,早知如此麻煩,他當時就把那些信一把火燒了,但是如今證物明晃晃的在,犯人又不認罪,關鍵是還是劉太傅的外孫,如今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見無法收場,只推說自己突發急病,案子稍后再審。然后在家召集幕僚對著書信沒日沒夜的研究查看。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趙淮安那放在心尖的小妾陳丹青居然不見了,她將趙淮安平日里給她置辦的首飾銀兩全部帶走,人財皆空。這事傳到得了急病的簡御史那里,卻猶如天降了神藥,病立馬就好了,說這陳氏定有蹊蹺,說不得還是一條大魚,于是對那陳大有及歐長波的妾室又用了一遍刑,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知道,原來這陳丹青也是陳大有豢養的眾棋子之一,她自幼就比常人聰慧,故而陳大有一直悉心培養,琴棋書畫那無一不精,被視為中心人物之一,尤其擅長臨摹,只要她見過的字跡,基本都是臨摹的七七八八,更不要說朝夕相伴的趙淮安。
本來陳丹青對于陳大有來說,是要奇貨可居賣個好價錢的,但奈何陳丹青主意大,見過趙淮安居然芳心萌動,以后頻頻設計,說這探花郎得帝心,將來定能飛黃騰達,硬是說動了陳大有將她送出,陳大有一面心痛一面送了出去,對內卻只說她得了急病去了,故而眾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得知陳大有事發以后的陳丹青卻坐不住了,疑神疑鬼,總覺得自己馬上要被抓住,于是她一狠心,收攏了財物,棄了瓊姐,在一個夜里勾結了外頭的人逃了。
至此,寧州軍糧案徹底查實,寧州知府歐長波判斬立決,其家眷男的一律充軍,女的賣入教坊司為奴,其余同黨一律抄家充軍。寧州前任縣令趙淮安,用人不明,玩忽職守,褫奪其官職,貶為寧州監糧使,并罰銀三千兩。陛下的原話是:“少年人春風得意,從哪里摔倒的就要從哪里站起來,既然他在軍糧上跌了跟頭,自然是要去好好守著那些軍糧。”
大雪張羅著將趙淮安接了出來,雖說后頭在牢里并未吃苦,哪怕是和樂的羞辱都沒能讓他破防,但陳氏的出逃和背叛還是給他造成了巨大的打擊,他神思恍惚的出了獄,進去的時候,還是隆冬,如今出獄,已是陽春三月,明媚的春光照在了他的眼睛上,他覺得頭腦昏昏沉沉,一時受不了這么強的光刺激,伸手遮住了眼簾,低頭的瞬間看到那農家的小婦人眉眼彎彎,瞧著竟如同母親般的柔善可親,不自覺伸手按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瞬間又覺得,人生在世,還有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