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是他,手上端著洗臉水。
晶晶下床,赤腳穿上她的鞋,沒有抬頭看他那張灰敗的臉,默然擦身而過,走出房門,走出院門,走到自己的愛車旁。
從來沒有過的對愛車的強烈的親切感,一時涌上心頭。
她伸出指頭,輕輕觸摸愛車的車門上端的車頂……眼淚,不知不覺順頰而下,洗過兩道夜的痕跡……
東野承歡定在原地,他眼中的雜亂繁復的情感在水光中千回百轉隨波晃蕩,終于忍耐不下,放下盆子,追了出去。
易晶晶按動手中的遙控器,車嘟嘟兩聲解除防盜系統。指尖觸上車門……猶豫卻像泥潭一樣黏稠,她掙扎著想要把手移向車門把手,可不爭氣的身子卻極力跟她唱著反調。
她要逃離這里,離開這個冰火交織的恐怖之地……可她不愿意離開,想要在這冰寒火炙之地涅槃重生……
她恨她,就像晶晶恨晶晶!
她恨那只軟弱無力又蒼白丑陋的臭手!好恨!好痛苦!
辛辣的痛苦使她呼吸困難,一只有力的大手憑空出現,理所當然,又在意料之外,生生扣住她懸而無力的手腕,她猛然轉身,正撲進那一個曾經可靠、又溫暖的胸膛!
好想……這醉人的胸膛,即是永遠……
好想,再一次成為鐵門下的木姨奶,哪怕就此,失去生命……
好想……
凄哀的哭聲,摻隨進玉米地里的清醇晨風裊裊而升,復又飄然上坡,吹進坡上村莊。
“他家出事了?”村頭晨起鍛煉的老人互相問。
是時,風中有一個聲音說:“不!那是一對即將天各一方的戀人在作最后的吻別!”
女人挽著男人的一條手臂,站在合適不合適的距離,看著眼前朦朦朧朧的傷離別,想哭,又好笑。
日升一揸,又一指……時光,焦急等待著最后扯出的粘絲絲。
長吻離別傷是痛,只恨綿綿也匆匆……
這對共過生死的新鴛鴦,還沒有來得及筑巢下蛋做他們的比翼蝴蝶夢,就給狠心路人用棒球棍打散了……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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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晶晶感覺頭腦發脹,睜開眼睛已是清晨。
鼻中的味道不是自己房間的味道,并不熟悉,也不陌生,介乎兩者之間,一股濃濃的男人味兒。
她撐著身子悠悠坐起,手臂和腰有點酸。雙手搓了搓緊巴巴的臉,有眼屎。
她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所處的這個房間:關閉的窗,對拉著天藍底色的白花窗簾,床尾相離一步處立著一個頗有些年代感的二次三開門的實木衣柜,床身一側靠著白色的墻壁,一側伴有一只漆皮斑斑駁駁的實木床頭柜,上面放置著一盞蒙罩臺燈,里面的燈泡還亮著,燈光透過磨砂燈罩,黃蒙蒙的并不刺眼。床頭柜上還放著一只牛皮紙袋,那紙袋原封未動,還沒有被打開過。昨天的昨夜,她還沒來得及打開紙袋一看究竟就被門外的一雙驚奇而又欣喜還又摻和著幾分迷惑的眼睛嚇得哧溜一下鉆回了被窩。昨夜種種紛至沓來,迷迷糊糊記得:他好像把我抱到床上,放到了被窩里,然后……?
易晶晶甩了一下有些發沉的頭,
“然后!”
她心里大叫一聲,連忙掀開裹在身上的被子!
呼——!一股怪味道,裹在熱被窩的氣息里撲面而來,撫耳而過!
如此讓她心慌慌的時刻,眼中所看到的——不知該算作驚喜,還是相反。說不清有多少種情緒一起涌上心頭,同一時間攪和成一鍋粥。
雙腿間隱約的漬痕,昭示著昨夜身體對自己意志主權的背叛。褲子里面又黏又皺好不難受。
昨晚就那樣睡著了嗎?晶晶努力回憶著‘然后’之后的然后……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