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喬氏坐在窗前,慵懶的看著春雨。
“江南的春雨如絲線,纏綿。長安的春雨稀稀拉拉的,看著就像是一個老頭。”淑妃的嘴角翹起,哪怕是年歲不小了,眼角的皺紋也有了兩條,可依稀還能看到當年那個嬌俏的江南水鄉女子的風姿。
站在側面的內侍小頭目于男笑道:“娘娘說得奴婢都想去看看,好歹也淋淋江南的纏綿春雨。”
淑妃的身體突然一個震動,于男上前,“娘娘可是身體不妥?”
淑妃猛地站起來,雙手撐著窗臺,探頭出去,歡喜的道:“二郎!”
于男走到門邊,含笑道:“見過大王。”
衛王走到門外,渾身一抖,水珠飛濺。
淑妃在里面笑,“你小時候就是這樣,學著狗抖雨水,這般大了還是改不了。”
衛王走進來,跪下,“阿娘,我來看你了。”
淑妃揉揉他的頭頂,眸色溫柔,“阿娘就算是爭不過皇后,也爭不過梁氏,可有一樣阿娘卻比他們強,阿娘有個孝順的兒子。”
母子二人相對坐下,淑妃一迭聲令人去弄布巾和熱茶來。
“阿娘你瘦了。”衛王皺眉看著于男,“你等怎么伺候的?”
于男哆嗦了一下,“奴婢不敢怠慢。”
淑妃嗔道:“要胖做什么?瘦了命好。你看那些瘦的就長命。”
衛王沉聲道:“當年孝敬皇帝可不長命。”
“住口!”
淑妃瞪眼,然后對于男頷首示意。
于男從窗戶探頭出去看看左右,回身道:“無人。”
“以后少說孝敬皇帝。”淑妃接過布巾給衛王擦拭頭發。
衛王跪坐在那里顯得雄壯,映襯著身后的母親格外的嬌小。
“阿娘。”
“嗯!”
“我上次聽那些宗室老人提及孝敬皇帝,都有些不滿,為何?”
這個兒子就是不聽話啊!
淑妃放低聲音,“當年孝敬皇帝為太子時,意氣風發。他對宗室頗為不滿,說宗室吃喝玩樂在行,于國于家無半點益處……宗室大怒,兩邊當朝辯駁。”
衛王只是想了一下,不禁悠然神往,“此豪杰也!”
“還不止。”淑妃見他頭頂有一根白發,就猛的拔掉,“年紀輕輕的就白發。”
她把布巾遞給于男,坐下說道:“當時宗室十余人,皆是口才了得之輩,可孝敬皇帝一人卻駁斥的他們無言以對,汗流浹背。據說,當時帝后喜不自勝,說此乃我家麒麟兒。”
衛王怔怔的道:“好一個孝敬皇帝。”
淑妃嘆息,“二郎,那個位子兇險,阿娘只盼著你平平安安的。”
衛王瞪眼,一股兇氣就沖了出來,“阿娘,那個連自己的女人都能送給阿耶的軟蛋,豈能為帝王?”
“住口!”淑妃呵斥,面帶憂色。
衛王輕蔑的道:“阿娘何須忌憚,那人整日在宮中讀書,裝傻子,可能做太子的豈有傻子?誰不知道他在隱忍蟄伏?”
“你少說。”淑妃瞪他一眼,吩咐道:“我去歲存下的那些珠寶拿出來,包好。”
“阿娘我有錢!”衛王的眉皺的很深,“你在宮中也得花錢。”
“我花什么錢?”淑妃笑的輕松,“陛下寵愛貴妃,別的地方一律不去。我拿錢作甚?賄賂他身邊的內侍?留一些給身邊人罷了,其它的你都拿去。”
衛王看著她,兇狠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柔色,“阿娘,你要好好的,回頭我讓你享福。”
淑妃笑道:“享福?我如今可不就是在享福嗎?”
母子二人說了些各自的近況,淑妃問道:“你最近在封地鬧騰什么?”
衛王蹙眉,“我想去北疆殺敵,可阿耶那邊不許。”
淑妃瞇眼,就像是初春般的靜謐,卻又生機勃勃。
“陛下對皇后頗為冷淡,對太子頗為忌憚……雖說皇子領軍不妥,可你又不做節度使……可我擔心的是,許多事一旦站出來,你就再也無法躲回去。”
衛王冷笑,“阿娘還怕這些?你看看孝敬皇帝的幾個兒子如今如何?活的和老鼠般的畏縮,若是以后那人登基,我怕是連活命都不能。”
淑妃嘆息,“這宗室的親情啊!一代比一代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