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目光轉動,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壇子,干咳一聲,“可是蜀地的果酒?”
“是,買自生意最好的那家。”
可先前那家的生意也就是普通啊!
楊玄覺得老丈人撒謊和喝水似的,自然流暢。
我不及也!
周勤看著楊玄,“你怎地回來了?阿寧呢?”
楊玄把同樣的話重復了一遍。
“監察御史,倒也有趣。”周勤的反應和周遵差不多,“你莫要去和梁靖比,那人是皇帝用來攪和朝堂的,就是攪屎棍。對了,此次你對他幫助不小,貴妃那邊可有表示?”
楊玄搖頭,“我倒是不肯和他們親近。”
周勤微笑,“面對名利能穩住,不錯。”
晚些用飯,周勤叫了在家的三子周新來陪同。
食不言寢不語,吃完飯,一人捧著一杯茶緩緩喝著。
周新很好奇這個姐夫:周寧離家出走的事兒讓年輕人們艷羨不已,只恨自己沒這個勇氣。而且周寧美貌,多少男人為之瘋狂。
但最后周寧卻找了個普通人出身的楊玄,讓周氏不少人震驚之余,也對楊玄這人好奇不已
周新想著試探一番,“姐夫。”
楊玄放下茶杯,“三郎。”
“姐夫在北疆,可覺著辛苦嗎?”楊玄本可留在長安,卻主動選擇去了北疆,這對于世家子來說,就是傻,不識時務。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北疆艱苦也就罷了,還兇險,看不到出頭的希望。世家子為官,自然要避開這等地方。
“辛苦自然是辛苦,可男人總得有些抱負。”楊玄知曉周寧對這個阿弟不錯,于是隨口給他上了一課。
“子泰給他說說。”周勤指指周新,“這豎子最近喜歡和一群狐朋狗友聚會,年輕人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被他阿耶打過幾次,依舊執拗。”
楊玄莞爾,“人有許多種活法,吃喝玩樂自然也是一種活法,與朋友呼嘯街頭也是一種樂子,只是三郎,你仔細回想一番過往,不說長遠,就半年前吧!你仔細想想,那些日子你可有印象,可值得回憶?”
周新仔細想想,“好像……記不起來了。”
楊玄也不想長篇大論,“等你老去時,坐在榻上回想自己的一生,就是一片空白。那么三郎,你覺著這一生,可曾虛度?虛度可值得?”
周新有些觸動,“可就算是去做事,又能得到什么?”
楊玄指指自己的心臟位置,“人就活數十載,你總得給自己找一個老去后不后悔的活法,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去種地都好。”
“酒色財氣四面墻,多少人被困在其中。你要尋樂子,做事不是樂子?就如同讀書,當一個難題擺在你的面前時,你會糾結,可當這個難題被你破解后,你會歡喜,喜不自禁。三郎,做事便是如此,你只看到了過程的艱難,卻看不到經過努力成功后的喜悅。”
“酒色財氣能直接讓你歡喜,但三郎,你是否發現,原先和幾個朋友聊天就歡喜,過一陣子,就得一起喝酒才覺著有趣,再后來,你會覺著喝酒沒意思,得去青樓才行……”
周新點頭,訝然道:“姐夫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過來人。”楊玄笑道:“你去看看那些勛戚,他們如今玩什么?馬攏狩獵,家中聚攏一群狐朋狗友,一群女人,隨即亂七八糟的,乃至有去勾搭婦人的,為何?”
這個話題太勁爆了吧!
邊上的老仆干咳一聲。
周勤搖頭,示意無需管。
父子二人饒有興趣的看著楊玄教導小舅子。
周新搖頭。
“只因他們的欲望越來越難滿足。”楊玄說道:“到了他們這個地步,覺得自己活著沒什么意思,只想從酒色財氣中去尋求慰藉,尋求活著的意義。可酒色財氣哪有什么意義。只能不斷用酒色來麻痹自己,當酒色也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時,他們就變成了行尸走肉……與獸類無異。”
周新悚然而驚,起身,束手而立,“謹受教。”
周勤對這個說法很有興趣,“子泰,這是什么說法?”
當然是閾值……楊玄說道:“欲望永無止境。”
周遵見兒子有些神思恍惚,就換了個話題,“子泰以為,若是大唐出兵攻伐南周當如何?”
“看,若是南疆大軍單獨進攻,開局會勢如破竹,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陷入困境。”
“為何?”楊玄的看法和主流看法大相徑庭。
“我去過南周,uu看書www.uukanshu.com丈人,那是個不容小覷之地。當亡國的危機來臨時,他們會萬眾一心。”楊玄說道:“若是開戰,這便是國戰,此等輕敵的看法,我以為極為不妥。若是有機會,我當進言。”
周遵笑了笑,覺得這個看法倒也有趣。
晚些楊玄告辭。
周遵交代道:“楊松成等人與皇帝最近幾番暗戰,不分勝敗。此時梁靖插手朝堂,便是讓皇帝多了一條忠犬,楊松成等人會焦頭爛額,子泰,你要小心。”
楊玄笑道:“最多是給我下絆子罷了。”
周勤蹙眉,“楊松成當年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近幾年看似修身養性,可骨子里還是那個狠人,莫要輕視。”
“是。”
才將出了周氏沒多久。
屠裳說道:“后面有人跟著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