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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兜了半晚上的心頭火，眼下又奈他不何，一時冷靜與分寸全失，一側頭，張口就不管不顧地泄憤似的一口重重咬在了蘇薄的肩膀上。</p>
蘇薄停了停步子。</p>
抱著她的手臂猛地收緊，見她柔軟的身子狠狠壓在懷里。</p>
江意咬著咬著，眼眶鼻尖驀然發酸。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他這般用力抱著的感覺。</p>
他溫熱的呼吸就在耳畔，嗓音低緩地喚她道：“江意。”</p>
江意瞠了瞠眼眶。</p>
他道：“很早以前，我便知道，你最大的愿望是愿父兄平安。我想幫你實現它，而不是摧毀它。”</p>
江意牙關一顫，喉間亦涌起萬般酸澀，狠狠又咬了一口，發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嗚咽。</p>
最終，江意松了口，看著他肩上自己在他衣上留下的兩行牙印。她已歸于平靜，道：“你知道我想聽什么。”</p>
蘇薄道：“以后有機會，我說給你聽。”</p>
他腳程很快，轉眼就將她送回了侯府。</p>
抱她進房間放在榻上后，他又轉身輕車熟路地找了她房里的藥箱來。</p>
他將燈盞移到床頭幾案上，江意坐在榻上，他便蹲在她身前，不容抗拒地給她上藥包扎。</p>
處理妥當以后，大約不想讓她再對著自己心煩，他片刻都沒多待，轉頭就離去了。</p>
從回房到他離開，兩人一句話都沒再說。她亦沒再看他。</p>
蘇薄趁著天色大亮之前離開侯府，來羨心思一轉，悄咪咪地跟在了他身后。</p>
出了江意的內院，他還沒走很遠，鑒于他上次說的令狗毛骨悚然的話，來羨追上去決定試試他。</p>
于是來羨用平時對江意傳音的聲波，朝他傳道：“蘇薄，蘇薄，你能聽見嗎？”</p>
蘇薄頭也沒回，繼續往前走。</p>
來羨：“喂，大魔頭~死心眼兒~我在叫你呀，你聽見吱個聲啊~~~”</p>
蘇薄還是沒反應。</p>
來羨：“蘇薄，你這人真煩！”</p>
最終，來羨眼睜睜地看著蘇薄消失在樹影后，徹底走遠了。</p>
它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原來他聽不見啊。</p>
它一邊往回走，一邊回味，上次他是讓自己不要告訴江意他來過，但也沒說是用人話還是用狗話啊，說不定他的意思就只是簡單叫它不要讓江意知道就行了唄。</p>
眼下他又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嗯，看來真是它想多了。</p>
這樣一想，來羨就放心多了。</p>
來羨回來時，見江意還醒著，不由道：“你怎么還沒睡？”</p>
江意平靜道：“我在想事情。”</p>
來羨抖了抖渾身毛發，抖蓬松了，再懶洋洋地趴到坐榻上去，道：“想什么？”</p>
江意道：“一直以來，我太過相信于前世的走向和結局，蘇薄，我對他的認知僅存于他后來當上大將軍，和戚相分庭抗禮，以及我死時予我的一衣之恩；“在那之前他做過什么事，他與何人為伍，我一無所知，我僅以極有限的認知便認定他的立場是與戚相對立的，算作與我父兄是盟友，這樣是不正確的。”</p>
她反思道：“在巷中我說他殺了戚相的兒子，他也沒反駁，我才突然意識到，我不應該依賴于前世去判斷他到底是何立場，我應該以這一世的了解和認識重新去判斷。”</p>
來羨沒插嘴，等著她說下去。</p>
江意輕吁一口氣，道：“此前，我的思緒全被他打亂了，竟沒法靜下心來細想。”</p>
她沒有安全感，她再不敢去相信旁人，如若不是來羨點醒她，她可能還會一直踟躕困頓下去。</p>
現在她面對這些千頭萬緒，能夠平心靜氣地重新來捋。</p>
她道：“他能殺戚相兒子，說明不與戚相為伍；再往前冶兵營的案子，牽扯到不少大將軍的勢力，他也沒客氣。”頓了頓，又道，“顧爺爺是他恩師，太子遇刺時他不留余力，還有……”</p>
她驀地停頓了去，最終只道，“如果這一切都不是他制造出來的假象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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