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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村。</p>
阿游處理完枳子和枳子爹的后事以后,并沒有離去,繼續住在枳子家里。</p>
一是他重傷,二是他根本無處可去。</p>
為了給枳子報仇,殺掉那些士兵,他的傷口在打斗中全都重新狠狠地撕裂了,倒退回和芽子當初在河邊撿到他時差不多。</p>
他親手將枳子和枳子爹下葬那天,又下起了雪。</p>
阿游自己挖坑,自己掩埋,邊上有村里的少年想上前搭把手,都被他揮開。</p>
終于壘好了兩座新墳,他跪在墳前許久,雪依稀染白了他的頭發。而他也再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走回去了。</p>
他怔怔望著灰白的天,雪花飄落在他的眼角,融化。</p>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血,正緩緩地流出來,一絲一絲地涼透。</p>
后來他閉上了眼睛。</p>
最終村里的幾個少年合力把他拖回了枳子家中去。</p>
只是家中只剩下他自己了。</p>
沒人幫他熬藥、敷傷口,也沒人做飯給他吃。</p>
他恍惚間想起,之前自己臥床養傷的時候,房里要么充斥著濃濃的藥味,要么就飄散來枳子做飯的香味。</p>
白天黑夜輪流轉,他也不知道反復轉了多少回。</p>
村子里的人終究是懼他,害怕他好起來以后,還想著給枳子報仇,會對村民們不利,所以都沒人搭把手去管他。</p>
想著就讓他自生自滅吧,等他死后,村民幫忙把他給安葬了,也算仁至義盡了。</p>
本來最初他流落到這個地方來,要不是枳子把他撿回家,他也肯定是死了的。</p>
村民們不管,也不許自家的少年孩子們去管。</p>
少年們照顧不來這樣一個重傷的人,只有時候偷偷摸摸地從枳子家門前路過,看見阿游還躺在地上,就給他一些吃的,有時候是新鮮蘿卜,有時候是個把冷饅頭之類的。</p>
又有少年照著之前枳子弄來的草藥,去偷偷摸摸地弄了些來,放在阿游手邊。</p>
放著他不管,少年們覺得對不住枳子。</p>
可是他們又無力照看他。</p>
只能竭盡所能地做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還不能被家里大人給發現。</p>
大概是命不該絕,時間過去了一天天,阿游都還沒死。</p>
最后他竟奇跡般地挺了過來。</p>
漸漸他自己能夠走出屋子,能夠去找吃的東西。</p>
村民們看見他重新開始在村子里走動時,都覺得無比驚駭。</p>
他身上的傷重新結痂了,但行動得很緩慢。他獨自一人生活,村里人見了他都繞道走。</p>
他沒有記憶,沒有寄托,不知道活著的目的在哪里,感覺自己就只是一副軀殼,游蕩在這人世間。</p>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繼續活著。</p>
他背著枳子曾背過的背簍,去地里拔蘿卜。</p>
當初,枳子就是在這塊地里看見對面河上漂浮著的他的。</p>
但他沒想到,后來他也會在這里救下另外一個順著那條河道方向來的人。</p>
彼時,阿游正蹲在河邊洗蘿卜。</p>
他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只見河道上游的方向,沿著岸邊,正跌跌撞撞地跑著幾個人,跑得異常吃力。</p>
跑在最前面的那人,看見前方有村落,不由高呼著“救命”。</p>
阿游眼力好,見后面追的幾人身著士兵服,與當初進村的那伙人是相差無幾的。</p>
眼看著他們就要追到前面正逃命的人,阿游順手就把鐮刀給拋了出去,一鐮刀釘在了為首的那名士兵的額心,當即把人擊斃了去。</p>
其他幾個士兵驚了驚,循著方向一看,才看見了河邊蹲著的阿游。</p>
他穿著灰布衣,與周遭的枯草、與這蕭索的天地幾乎融為一體,如若不是他突然出手,士兵們很難發現他。</p>
那逃命的人已然離他不遠,見有轉機,連忙奮力朝阿游奔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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