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么看,趙福安都不得不應戰了。
公門之人能屈能伸不假,可也得要臉。
在私斗不死人的前提下,被一個小輩如此挑釁,與騎臉無異。這也就罷了,還被一個境界修為不如自己的小輩主動“謙讓”,這已然不是謙讓,而是羞辱了。
趙福安當然可以退讓,小道士也好,老道士也罷,都不能把他如何,更不能光明正大地打上門來。
只是眾目睽睽之下,主動退讓無異于服軟認輸,而且還是屁都不敢放一個的那種,旁人會如何看、如何想更何況他還是個黑衣人。一個領兵的武官,背上一個膽怯畏戰的名聲,無論真假,真能于仕途無礙嗎
只怕是他日后想要更上一步的時候,他的對手們只要輕描淡寫地把今日之事拿出來說道,就能造成很大的變數。
不是人人都有忍受胯下之辱并在日后反轉的本事。
于是趙福安開口了,也為自己找補一點“既然齊法師不用火器,那么本官自然也不用火器,以示公平。”
齊玄素道“趙將軍痛快。”
既然開始談私斗的具體條件,那么便等同于應承下來。
趙福安解下腰間裝飾意味更重的“神龍手銃”交給身后親兵,接著又問道“是否用兵刃”
齊玄素道“不必這么麻煩,我不妨一并說了,趙將軍是武夫,拳頭比什么都好用,那我們不用兵器就是,還有法器,也干脆都不用了,如何”
此時趙福安疑慮更重,越發想不通齊玄素的底氣來自何處,可此時已經沒有回頭路,總不能聽了人家的條件之后再耍賴反悔,傳揚出去,朝野的壓力只怕要逼得他辭官了事。
無論趙福安心中如何驚疑不定,也只能答應下來。
其實趙福安想要找補,也不算難,大可以說兵器、法器隨意,他只是一雙拳頭應對。可他沒有必勝的把握,沒有這個底氣,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只要取勝,那就一俊遮百丑,這一關算是過了。
于是趙福安默認了齊玄素的說法。
齊玄素又是笑了一聲,不掩譏諷。
其實齊玄素本性并非這般傲慢無禮,他之所以故意如此,一是為了羞辱趙福安,二是為了激怒趙福安,只是趙福安的城府有些出乎齊玄素的意料之外,不但沒有被激怒,反而還越發小心謹慎。
這公門中人裝孫子的本事,真不是喊慣了“平等”口號的道門之人能比。
齊玄素也不能再讓了,總不能說他一只手打趙福安,那是真做不到。
在實打實的條件上,趙福安沒有吃半點虧,不過在虛頭巴腦的方面,趙福安也不介意放幾句狠話,并非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更多還是為了找補自己的臉面“齊法師,我們上次作別的時候,我送了你一句話,不知齊法師是否還記得”
“當然記得,趙將軍讓我學著和光同塵。”齊玄素道,“我覺得很有道理。”
趙福安道“既然有道理,那么齊法師為何還要做出這等破壞朝廷和道門關系之事呢直到現在為止,我仍舊不愿與齊法師私斗,只因大局為重。”
“趙將軍言重了吧。”齊玄素淡淡道,“我代表不了道門,趙將軍也代表不了朝廷,我們兩人私斗一場,只關乎你我,扯不上道門和朝廷的大局。”
齊玄素頓了一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能關乎到大局,在白帝城的時候,趙將軍怎么就沒有顧忌到道門和朝廷的大局呢還是說,趙將軍認為我這樣一個小人物于大局無礙”
趙福安皺起眉頭,沉默了片刻,緩緩道“確實。”
齊玄素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指遙點趙福安“終于忍不住說實話了。”
趙福安問道“要不要立文書”
齊玄素反問道“趙將軍信不過作為見證人的季真人嗎”
趙福安不再說話,張開雙手,雙臂與肩齊平。
自有親隨會意,為趙福安脫下外面的二品公服,露出里面的一身軟甲。
齊玄素曾經見識過“飛鼠甲”和“囚牛甲”,在“囚牛甲”之上還有“渡羊甲”、“鎖虎甲”、“困龍甲”。
其中“囚牛甲”剛剛觸及到靈物的門檻,“渡羊甲”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靈物品相,“鎖虎甲”則是頂尖靈物。
此時趙福安身上便是一件“鎖虎甲”,不僅可以防備真氣,化解外力,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法術。
齊玄素摘下了腰間的“飛英”和“九陽離火罩”,并不收入須彌物中,而是一并轉交給季教真“麻煩季真人了。”
季教真淡笑道“不妨事。”
齊玄素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