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日里,劉毅除了每天跑一次港口之外,大多數時候,倒是都在黃忠府里待著,一直到快到年關的時候。
“怎敢勞煩太傅攙扶?”黃忠的院子里,黃忠在劉毅的攙扶下,在院落中的亭子里坐下,看著滿園枯萎凋零的植物,黃忠嘆了口氣。
“我是位高,又沒殘缺,怎么不能扶?”劉毅坐在黃忠對面,喝著茶,笑道:“你要想去哪里看看啊,跟我說,我給你想辦法,想去哪就去哪!”
“不了,該去的,都去了,這天下,我這一生跑了大半,如今也累了。”黃忠搖了搖頭,看著這院落笑道:“太傅可記得當年你建此城的時候,這岳陽可沒多少人,再看現在,偌大岳陽,都成了南來北往的樞紐之地,我這院落,司空可知那些人出價多少?”
“按照如今的市價來說,少說也得五千萬吧?”劉毅笑道。
“哪夠?”黃忠此刻笑的像個財迷:“這可是太傅親自所建,雖然不大,但老將打聽過,其他人家里可沒有升降梯,地下糧倉這些東西,那可是太傅親自設計的,如今這房屋宅院,只要掛上太傅之名,少了億錢可不行!”
“你賣了?”劉毅看向黃忠道。
“那不能,我黃家雖然無甚錢財,但這院子,可是太傅給我的第一座,雖然太傅在成.都、襄陽、江陵、漢中、長安、洛陽都給我備了府宅,而且都比這里大,但此處啊,是老將過得最開心的時候,哪里都能賣,但這里不能,這里以后,是我黃家的祖宅!”黃忠嘿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看著劉毅道:“也多些太傅這些年,無論到哪,都沒忘了我這個老部將,說實話,當初我也不過一降將,是司空不嫌我老朽,將我薦于先帝,這份恩德,老將來世也還得記得。”
“別老說這些不吉之言,日子還長呢?”劉毅搖了搖頭道:“先活到他一百歲再說!”
“老將也想,不過如今天下一統,太傅之前沒讓老將上戰場,是對的,不過天下太平了,這世上也用不到我這老骨頭了,我那劣子有幸得司空指點,如今也有個人樣了,老朽……此生也無憾了。”黃忠笑道。
“有時候,我就在想啊,當初若我沒有出仕,現在會不會輕松一些,至少不用看著一個個老友離世。”劉毅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么虛的。
“那不行,這天下可無我黃忠,但若無司空,會少了許多精彩,大漢也未必有今日之盛。”黃忠搖頭笑道。
“扯淡,這世上,沒了誰,日子一樣照過,什么都是虛的。”劉毅看著夕陽落下的地方道:“走吧,到最高的地方看看,當初我記得我和夫人在這里,最喜歡看的,便是這洞庭湖的夕陽,很美的,一晃眼,三十年過去了,我見過塞外孤煙,見過黃河之洶涌,見過大海之磅礴,但走了一圈下來,發現還是最喜歡這洞庭晚景。”
“老將敢不從命!”黃忠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對著劉毅插手一禮,雖然身形佝僂,但腰桿卻始終筆直。
劉毅招來車架,帶著黃忠踏上岳陽城的城墻,看著夕陽下,波光勛勛的洞庭湖,遠處的船廠中,一艘鋼鐵船只輪廓已經形成,碼頭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傳所不惜,洞庭湖上一艘艘舟楫泛于湖面,令人心神寧靜。
黃忠站在劉毅身邊,府覽著這一幕夕陽美景,咧嘴笑道:“在岳陽這么多年,老將今日才知,這洞庭之美!”
“以后有的看。”劉毅說完,卻不見回答,扭頭看時,黃忠已經默默地趴在女墻上,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