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一句話說的毛玠是心里一突。
他忽然有點慌。
“太上皇,臣只是想在自己的分內,把事情做到最好,別無他想。”
“什么別無他想,你就不想和陳公臺一樣去中央朝廷里執掌大權?你不敢說,我可清楚得很,地方官的權力可是給我限制的很厲害,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都要看中央的臉色。
當年鮮于輔和顧雍都曾經上表給我,說手上實權有限,很多事情沒有中央配合就辦不了,因此不受重視,難以得到下級官員的尊重,甚至會被郡太守頂撞,所以多次懇請我賦予威權。”
郭鵬看著毛玠,笑著說道:“你沒這樣想過?我聽說你和扶風郡守之間的矛盾可不是一年兩年了,是嗎?”
毛玠略有些尷尬。
“臣與扶風郡守之間的矛盾為的是國事,而不是私怨,他就是不愿意遵從臣的政令放開坊市限制,與臣爭論多次。”
“我當然知道你們為的是國事而不是私怨,否則我能不出手干預?但是被郡守頂撞,你就沒有不滿嗎?你就不覺得心中憤懣嗎?”
感覺到郭鵬正在誘導他說出不滿的話語,毛玠有點小害怕。
這是釣魚嗎?
思來想去,毛玠覺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面對這位,還不如老實一點交代。
“太上皇,這些年,臣確實有些為難,刺史職權看似很大,實則處處受限,若沒有中央支持,實在難以對地方郡守做一些強制性的要求,難以貫徹政令。”
毛玠所說的也的確是延德初年以來各地州刺史的真實感受。
除了邊地如漠州、平州、云州、交州這些地方因為特殊軍事、民俗情況而被郭鵬賦予威權的特別州刺史之外,其余內地各州的州刺史的職權那是真的被限制的很慘。
邊地四州的州刺史夏侯惇、魯肅、田豐、滿寵四人完全掌握行政權,威權十足,對下屬有著一定的壓迫力和控制力。
下屬如果與之產生齟齬,他們一封奏表,只要理由充分,朝廷往往會站在他們那邊。
一旦發生戰爭,還能全面掌控除了軍事行動之外的一切權力,州中一切戰略物資調配全部都聽從州刺史的吩咐,州刺史會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和州軍事長官共享實權。
就眼下來看,邊地四州的威權刺史還要維持一段時間,否則不足以鎮壓邊地四州時不時冒出的反抗苗頭。
內地各州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基本上州刺史的權力看似還是很大,和邊地四州一樣,可是都被中央設置在地方的機構干擾、侵奪,名義上屬于刺史的職權范圍內的事情,中央機構總要插手。
中央各部門已經不再接受尚書臺的領導,尚書臺雖然還存在,但是沒有首腦機關,名存實亡,尚書臺各部門直接接受皇帝的領導,然后往地方設置了很多地方分部。
財政部有設置,兵部有設置,刑部有設置,吏部有設置……
中央部門的地方分部承接皇權,分部官員在地方上極為強勢,地方官員職位越高,受到的掣肘就越多。
職位越低,反而因為需要具體辦事,所以掣肘少——他們直接聽從中央命令辦事去了,沒有掣肘。
州刺史是地方職權最高地位最高的官職,堪稱封疆大吏,同時也是受到職權侵奪最嚴重的職位。
延德三年以后,州刺史想要辦事,如果沒有中央的支持,就難以對地方郡縣形成有效制約,本身能做的事情較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