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趟旅程之中,郭承志始終很開心。
就算走在路上一樣要做功課、接受考驗,他也還是很開心,仿佛這片蒼茫大地上全是可以讓他感到開心的事情。
一支商隊,一匹駱駝,一只狐貍,一條小蟲,只要能讓他看到,他都會興致勃勃的和郭鵬說上好久好久。
西域之地,無限風光,無限美妙。
只要能吃飽,穿暖,還有足夠的錢花,不必為餓肚子而煩惱,便總能看到這蒼茫大地上的任何美景,不帶一點遺漏。
但是這個時代,有那份閑心思欣賞蒼茫之美的,怕是寥寥無幾。
就算是遍布西域的客商們,也是極為厭惡這蒼茫大地的。
他們覺得這路太遙遠,太艱險,每一次出遠門做生意都感覺像是在鬼門關面前跳舞,一不小心,就會跳到鬼門關里面。
就算運氣好,也避免不了反復橫跳,驚險刺激的感覺并非每個人都喜歡。
郭鵬時常換上遠行商販們喜歡穿的衣服,扮做一個遠行商旅,與過往的魏國、外國客商攀談。
反正越是往西邊走,就越少有人類居住的地方,也越少看到城池,除了驛站就很少看到其他的官方機構,往來客商時常在路邊上搭帳篷,也不敢離路邊上太遠。
這就給郭鵬和往來客商攀談創造了很好的機會。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帶著郭承志一起與這些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商人談話,詢問他們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比如他們對于眼下的這一切有什么看法,有什么追求。
“要說這日子,自然是過得比以前舒坦多了,以前咱們這些走南闖北的行腳商人外出一次都要提前寫好遺書,把遺書交給族老。
要是回不來,就把遺書公布,回得來,那就燒了,下次出去再寫,現在好多了,至少走魏國國內的商路不需要再提前寫遺書了。”
一名大胡子商人笑呵呵的說道:“以前走南闖北做生意,那就是在玩命,沒有百八十人一起出發,你敢走?隨便遇到幾個山匪就能要了你的命!
有些地方的山匪還特別多,還有很不錯的武器,甚至還有騎馬的,面對百八十人的隊伍根本不怵,上來就和你拼,現在至少不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生意了。”
“那么兇險?”
郭承志好奇地詢問。
“年輕人沒經歷過幾十年前那亂世啊。”
大胡子商人露出了些許滄桑的表情:“當初,我和你一樣年輕的時候,跟著我父親一起走南闖北,遇到多少風險啊,一般的山匪路匪就不說了,咱們自己也是武裝的,運氣好能闖過去。
可要是遇到成群結隊騎著馬的匈奴人、烏丸人,那可就完了,他們馬多,人多,黑壓壓一片下來,舉著刀見人就殺,又快又兇,咱們根本躲避不及啊,一個不留神腦袋就沒了。
那刀一劃,人的腦袋就掉了下來,腦袋掉下來了,身子還站著,然后嘩的一下血就噴了出來,那景象啊……三十多年了,我根本忘不掉,現在想想,還是渾身發抖。”
大胡子客商的手有些顫抖,不過還是很努力的舉起葫蘆形的酒壺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