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連連搖頭。
“到了咱們這個位置上,休息只是說說而已,低級小官還能休息,咱們又怎么能休息呢?咱們休息了,權勢不保,前途難料。”
曹昂嘆了口氣。
“父親,到了您這個歲數,休息才是最重要的,權勢固然重要,但是身體不好了,權勢難道能把握住嗎?”
曹操想了想,苦笑了一陣。
“為父也是擔心啊,前些年,你子孝叔和子廉叔相繼去職,咱們曹氏在軍中只剩下了子和與文烈,他們都還年輕,算不得高級將軍,而朝中,除了為父以外,你們兄弟幾個和幾名族人都在地方任職。
中央朝廷里只有為父一人還能說點什么做點什么,為父也是擔心啊,擔心為父要是不在了,咱們曹氏可就真的沒人能在中央朝廷里說上話,能在陛下身邊說上話了。
子脩,咱們是外戚,外戚的生存之法與一般群臣不同,更何況現在科舉大興,新晉官員無人不有科舉進士之身份,你立足未穩之時,我如何能不擔憂呢?”
曹昂低下頭沉默片刻,深深感受到曹操的用心良苦。
“父親的憂慮,兒子懂,但是我等身為外戚,不更應該謹言慎行,謹小慎微嗎?早先,子孝叔在地方統兵,子廉叔和子和在中央帶兵,父親在朝廷為高官,我等在地方為羽翼。
那時,我曹氏一門極盡尊榮,軍政兩面都極有權勢,固然尊榮,難道不是危機四伏嗎?若沒有太上皇后在太上皇身邊,父親,曹氏就真的能安然到現在嗎?”
曹昂的話說的就比較直接,當然父子之間,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曹操也沒有生氣。
曹操于是想起了親妹妹曹蘭,嘆息不已。
“為父當然知道,太上皇后在太上皇身邊,是你子廉叔能活著離開京城的最大原因,但是,權在手,又怎么能輕易交給他人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無權,在這洛陽城中,就是螻蟻。”
曹操看著曹昂,握住了他的手:“子脩,現在你回到中央,為父終于可以稍微放心,待到完成這項任務之后,若能給你某個弟弟爭取回到洛陽,那么為父就能放心的離開這個位置了。”
說完,曹操有些感慨的看向了窗外:“這內閣首輔,為父做了十幾年,這里頭有太上皇后多少功勞,為父也不是真的不了解,所以此番以后,為父覺得,是時候乞骸骨了。”
曹昂有些意外的看著曹操。
“父親此言……當真嗎?”
“自然當真,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都退位五年了,我們這些老朽要是繼續占著要職不松動,怕是就要被趕走了。”
曹操自嘲的笑了笑:“當今天子的親信們現在還都在中層職位上磨煉,但是成長起來也是遲早的事情,而且為父這官兒也就七年一任,就算到時候不想走,也要走了。”
曹昂抿了抿嘴唇,沒再多說些什么。
父子兩人同在一個部門辦事,雖然有人說這是美談,覺得這是皇帝的恩典,但是更會有人說這是不注意回避,不注意父子不當共事的政治忌諱,容易引人詬病。
有史以來的外戚家族權勢滔天者多,但是有好下場者甚少,尤其東漢一朝中后期宦官外戚接連掌權,把外戚的名聲都給敗的一干二凈。
曹氏雖然有權勢,也有人愿意巴結,但是也有很多朝官自認清高,不愿意和曹氏來往,甚至因此敵視曹氏,與曹氏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