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的時候,郭鵬把調查組的一份幾十張紙的本年度孝廉審查報告甩在了許靖的臉上。
“這就是你為孤選出來的孝廉?不對吧?孤怎么覺得應該加上兩個【不】字,叫不孝不廉才對吧?嗯?”
郭鵬陰陽怪氣的聲音叫許靖瑟瑟發抖,他跪在地上撿起那些報告稍微看了看,就一腦門兒的冷汗,話都說不清楚。
“陛……陛……陛……”
“好好說話!”
“是!陛下!”
許靖被嚇了一哆嗦:“察舉民間賢良人才,本身也是有風險的,地方郡守、刺史負責選人,臣只能在禮部進行復試,但是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臣,實在是不能確保每一個人都是品德優秀……”
“那也不至于五分之三都是不孝之輩吧?”
郭鵬瞇著眼睛靠在椅子上看著許靖:“而且就算你看不出人心,他們的學術水如何,許卿,你當真看不出來?公府復試是擺設嗎?嗯?”
許靖被嚇得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其余各高官顯貴部堂大佬們也都像鵪鶉一樣不敢多言。
其實他們很想說,真要說起來的話,這公府復試,還就真是擺設。
和地方察舉一樣,都是走個過場。
只要選上孝廉那都能做官,公府復試并不黜落誰,只是職位的高低好壞不同而已。
有些人真的有本事,不需要事先得到試題,那就讓他上。
有些人水平不到家,需要公府復試配合,那許靖出完題沒多久,真題就能送到那人手上,專人輔導幫他作答,他只需要背下來就可以了。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皇帝也一直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才不相信起于舉孝廉的皇帝不知道這里頭的貓膩。
當年皇帝是怎么一波操作猛如虎的,大家都略有耳聞,只是現在不敢談論罷了。
準確的說,全社會的士人們都知道舉孝廉的貓膩,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說罷了。
不說破,咱們還能做朋友,說破了,誰還和你做朋友?
早幾年這樣的事情肯定也有,現在皇帝讓人去查,查的官員們人人自危。
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查到自己身上,除非那些沒走舉孝廉之路的人,剩下的在建國以后加入魏政府的,都有危險。
這些年加入魏政府的孝廉茂才,少說也有千八百號人,這要是都給查出來問題給擼了,上哪兒說理去?
而且這個問題還不是簡簡單單的是否一口氣擼掉的事情,這是皇帝在正大光明的干涉士人權利的事情。
自從郭魏政權發展壯大以來,皇帝就和士人達成協議。
他不干預士人自己的選官系統,他不干預舉孝廉,他繞開了舉孝廉系統自己搞了另外一個自上而下的系統,而作為交換,士人也不干預他的。
大家誰也不干預誰,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鄉村路,我走我的孝廉道,一起分割魏帝國的政治資源。
就那么簡單,延德前六年也是這樣過來的,怎么今年就出問題了?
還是那么正大光明的查問題出問題,而且那個陳留郡的混賬東西怎么就忽然曝光了?
這樣的事情真的要說起來年年都有,怎么就在今年曝光了?
怎么就在今年深諳潛規則的皇帝就忽然爆發了?
這不正常。
敏感的人們立刻意識到,皇帝居心不良。
之前的一些列政治波動,搞不好都在為了這些問題做準備。
繼五經十四家法把士人們折騰的要死要活、愣是推行了標點符號以后,皇帝居然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士人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退讓的領域。
察舉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