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說的對,破羌人多勢眾,若那該死的北宮伯玉倒打一耙,陳太守很可能會將咱們定為匪類,那時可就真的麻煩了。”
金城郡太守陳懿不是果敢勇毅的人,一個只是販鹽走商的商販,一個是時時威脅著金城郡安危的羌族大部,若不倒打一耙,董虎絕對相信陳懿會向北宮伯玉低頭,絕對會用董虎一干人的腦袋來安撫河湟諸胡。
事關生死,董肥帶著人快馬加鞭前往金城,董虎卻一個人坐在樹下沉思……
“走一步看一步吧……”
董虎心下知道,即使自己先行告狀、誣陷,金城郡太守陳懿也可能會在湟中諸胡面前低頭,還是那句話語,實力決定一切。
董肥帶著人快馬加鞭前往允吾城告狀,董虎則帶著人休整了半日,半日后,近兩百人再次沿著湟水一路向東,但他們并沒有途經允吾城,而是轉道前往積石山。
積石山是黃土高原與青藏高原的夾界處,這里歷來都是混亂之地,是各羌胡爭斗失敗的零散雜胡聚集地,歷來都是賊人聚集地。
沒了部族的胡人,要么投靠依附他人,要么成為馬匪般的存在,能聚集在積石山各雜胡都是沒了根,又不愿意依附他人的人,夾在隴西郡、金城郡的他們也每每劫掠兩郡。
董虎自十歲時便跟著關中鹽商往來西海販鹽走商,無論愿意不愿意都必須與積石山悍匪們打交道,他很清楚這幫悍匪是如何的讓隴西郡、金城郡頭疼。
并不是說兩郡打不過積石山,而是一旦大軍攻打積石山,這幫人就會逃入青藏高原,等你回去了,他們又跑回來占山為王。
積石山不是什么錢糧廣盛的地方,窮山惡水的根本養活不了多少人,即便朝廷想要駐城防守也不可能,最終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窮山惡水,朝廷無法派兵駐扎在積石山,但不代表積石山沒有養活人的財源,其中最大的財路就是搶掠。
關中前往西域有兩條路徑,一條走安定郡,一條則沿著湟水走金城。
金城極為重要,這里是進入西域的四岔路口,由金城向北,沿著山谷走允街、令居繼而進入武威郡,向西進入西域。
由金城向西,沿著湟水向西,可自龍耆城進入高原,自西海走千里荒漠進入西域,亦可自湟水通過洛都谷北上進入武威郡,董虎所知的隋帝楊廣征西時,就是通過此洛都谷進入武威郡。
關中走西域,自安定郡北上草原,繼而折轉向西進入西域,這條道路最是適合大宗貨物進出,往往都是些西域香料、珠寶、馬匹貨物,而走湟水經商商賈,雖也販賣些馬匹,主要還是以販賣西海鹽巴為主。
積石山是窮山惡水的地方,本就養活不了多少人,全靠鹽路來養活,一旦這條鹽路斷絕,積石山就會陷入各自廝殺之中,以此來減少人丁養活自己,千百年來一直都是如此,所以積石山雖也搶掠商賈,卻少有殺人之事,甚至只要出價合適,他們也會幫助維護道路安全。
董虎與積石山打了數年交道,極為清楚這些人的尿性,走金城已經不安全,近兩百人也不得不轉道積石山。
一干人尚還未踏入積石山范圍呢,就被一群百十人圍住,雙方一照面就都咧嘴笑了。
百十悍匪擋住道理,為首的是露著半個肩膀的孟都,見到“肥羊”是董虎,上前很是捶了下他厚實胸口。
“半年未見你小子,竟又長高了不少,這么下去,大哥還真沒法子摟你小子脖子了!”
“哈哈……”
孟都大笑,眼睛卻掃視董虎身后一干人,又是一陣搖頭嘆氣。
“哥哥半年都未有開張了,反倒不如你小子,竟一次吃了個肚兒圓,與哥哥說,兄弟今次吃了哪一個倒霉蛋?”
董虎苦笑一聲,嘆氣道:“兄弟這次著實闖了禍端,日后諸位哥哥們的生活也會艱難了許多……”
“哦?”
孟都心下一驚,忙拉住董虎問道:“可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嗯。”
董虎苦笑點頭,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皺眉說道:“破羌驟然提高鹽價,看似為了些許利益,實則并非如此,依照兄弟來看,破羌很可能會造反作亂,而一旦破羌造反了,鹽路自然也就斷絕了,哥哥們的日子又怎能好過了?”
一輩子都與鹽路打交道,孟都如何看不出破羌驟然提高如此之多過路費,又意味著什么?
“危機……危險中卻又夾雜著機遇,或許對于哥哥來說,此事也不一定就是壞事,或許……或許哥哥有機會重新奪回湟中族地也不一定。”
孟都原本屬于湟水南岸丁零羌一支,族地在破羌之西,在與破羌爭斗中落敗后,這才不得不來到了積石山求活。
看著陰沉著臉的孟都,董虎靠近了些,低聲說道:“且不言破羌會不會造反,僅驟然提高如此鹽巴價格,鹽路自此也是要斷絕了的,積石山的數千兄弟們又如何過活?”
“兄弟也知,即便哥哥想奪回族地,僅憑數百人那也毫無可能擊敗了破羌,但現在破羌卻要斷了所有人的生計,這就不再是哥哥一人之事了,而且……積石山數千兄弟又如何不想奪回河湟故地?”
見孟都還在猶豫,董虎再次咬牙道:“破羌若是真的造反了,朝廷必是要出兵攻打,若是哥哥率眾相助朝廷,哥哥必被朝廷所重,日后自然是河湟諸部頭人!”
“若破羌不造反,僅憑他們斷絕了鹽路一條,關中各家鹽商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兄弟可為哥哥牽線,別家允諾給予哥哥多少錢糧物資且不論,兄弟愿招募五百兵卒相助,除此之外,兄弟再贈哥哥鐵甲百具、刀槍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