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又走了幾步,原大忽然再度開口。“你靴子是正卒的軍靴吧?雙層牛皮的那種?也留下吧!”
張行終于被氣笑了。
無他,靴子本身無所謂,他連羅盤都扔了,還在乎靴子的價值嗎?但沒了靴子,他怎么送都蒙回家?
至于送都蒙回家,對他這個穿越過來勉強一旬的人而言,絕不僅僅是什么報恩這么簡單,也不只是什么男兒一諾千金……報恩是個由頭,守信是個說法,而除了這兩點外,更重要的一點在于,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唯一能抓住的,似乎也是唯一可以去做的一件絕對正確的事情。
不把都蒙送回去,他就無法說服自己,在這個嶄新的世界里下錨立身,開始新的生活。
一念至此,張行反而徹底放開,他仰頭閉目片刻,然后輕輕放下都蒙尸首,轉向對方,雙手攤開,一只腳微微抬起:
“原大是吧?我也不瞞你,靴子里我藏了匕首,若是我來脫,怕是要有誤會,便是沒有誤會,手里有了利刃,說不得也就起了邪火,那對誰都不好……你若真想要這靴子,就自己來拿!”
原大怔了一下,嘴角一挑,將長刀遞給身后一人,讓對方持刀跟上,然后便昂然過來,準備俯身去脫那軍靴。
但說時遲,那時快,隨著原大一低頭,張行忽然運氣四肢,繼而那只腳先高高抬起,復又從對方肩膀上狠狠砸下,幾乎是硬生生將對方整個踩到了地上。
一擊得腳,原大哀嚎大叫不提,周圍人也各自措手不及,而張行絲毫不停,趁勢踩著原大肩膀飛身往對方身后那持刀人身上一撞、一奪,便將長刀劈手奪來。眉尖長刀在手,黎明曠野大路之上,張行借著軍士的肌肉記憶手起刀落,以一種標準的軍中劈殺姿勢朝跟隨之人奮力劈下。
后者一直到此時還都在茫然與踉蹌中,結果被運持了真氣的大刀當頸斬下,竟然瞬間身首異處。
電光石火之間,張行竟然已經成功制一人、殺一人,連他自己都有些驚異于這具身體的精壯。
不過來不及多想,后面幾人早已經看呆了,此時回過神來,明明還有三人,卻居然毫無報仇心思,反而一哄而逃。張行反應過來,立即去追,于林中又輕易砍翻一人,復又折身在河溝下將另一名慌不擇路之人斬殺。最后轉回路上,又運足真氣,全力去追最后一人,花了小半刻鐘,日頭都已經大半冒出來了,才將此人在百丈之外追上,一刀擲出穿了后心。
但也大概是因為這番追逐,等他強運真氣趕緊折返原地后,卻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很顯然,剛剛那般疲憊還要運行真氣,自己的身體再度來到了極限,之前破廟里的老毛病又犯了。
而此時,滿臉是血的原大已經站起身來了,正驚惶的看著來人,居然也同樣雙腿打顫,半點不敢動彈,一開口,還帶了一絲哭腔:“軍爺!你大人有大量……”
“你這廝現在說這個不嫌晚嗎?”張行趕緊停了真氣,重重點著長刀挪了過來,本質上是要借刀來撐著身子,恢復些氣力,但氣勢上卻絲毫不減。“我本想著不要與劉嬸那里添麻煩,便對你一再忍讓,你卻得寸進尺……”
“軍爺!”
此時朝陽初升,原大臉色又是血又是泥又是淚又是鼻涕,胳膊似乎也折了一個,那叫一個精彩。“還請再看在劉嬸的面子上饒過我……你若殺了我,都是村里人,劉嬸那里就不好跟其他人分說了。”
似乎是被說到了點子上一樣,張行忽然止步,就停在對方身前五六步的距離,然后又思索了一陣子,到底是憤憤然扔下了手中眉尖刀: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