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煥之終于承受不住狄柬之的威壓,連忙叫來一名心腹,讓對方去把真實賬簿拿出來。
等狄柬之接到新賬簿,翻開一看,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晃了晃,氣得差些當場暈倒過去。
“上月清點,倉庫里共有鄆州百姓捐獻的各等布帛十八萬匹,各等絲綢十三萬匹,粟米三十二萬石!好,好啊,你們真是好大的肚皮,好大的本事!”
狄柬之推開前來攙扶的官吏,饒是他沒有上陣殺敵,現在也是雙目血染,看何煥之等人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他們:
“本官縱然有過心理準備,知道你們會貪墨百姓捐獻,但本官最多以為你們會貪個零頭,想破天會貪個三五成,你們還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竟然只給三軍將士留了個零頭!
“你們的良心都給狗吃了?!”
明面上的賬簿里,就只有些許物資,那些沒記在這本賬簿上的物資財富,自然是用來官府內部自己來分的。
如果狄柬之來的再晚些,倉庫里的物資財富被瓜分完畢,就會做到賬實相符,屆時他就算是神仙,也什么都發現不了。
何煥之等官吏被狄柬之質問的滿頭大汗,連忙拜伏在地,不斷認錯請罪,希望狄柬之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分贓賬簿何在?”狄柬之一字一字的問。
倉庫里的物資,已經被分走了許多,幾萬十幾萬的數字,涉及到刺史府眾多官員,各人該分多少,已經分了多少,往后還應分多少,當然會有賬簿記錄,這不是三五人分贓,你三萬我五萬就了事了,光靠腦子是記不清也理不順的。
“狄大人,沒......沒有那種賬簿......”何煥之等人相互看了看,最終還是決定咬緊牙關。
真實賬簿讓狄柬之拿去也就罷了,那些被貪墨的物資的去處,不是不能想辦法打掩護,最壞不過是退還回來而已,可如果把分贓賬簿拿出來,他們一個個貪污的罪行就坐實了,再無回旋余地!
而且分贓賬簿上,不僅記載著刺史府眾官吏已經分了多少,還有大家該分多少的規劃,一旦曝光,他們要分走府庫大部分物資財富的罪行,也就再也無法遮掩。
那么大的數額壓在身上,罪行可比貪墨已經分走的那些物資的要大得多,眾官吏的后果可想而知。
“事到如今,還想藏著掖著?你不交上來,本官自己搜出來了,你們罪加一等!”狄柬之知道,分贓賬簿這種緊要的東西,一定會被藏得很好,他自己想要翻出來只怕不容易。
官府做假賬貪墨公款這種事,狄柬之以往沒少碰見,甚至可以說習以為常,哪里的府庫要是沒有兩個賬本,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官府。
像鄆州刺史府這樣,貪大頭只給朝廷、百姓留小頭的事,狄柬之也見怪不怪,官員總是要自己吃飽了,才會給百姓分點湯喝。這就是權力的含義,有權的吃肉沒權的喝湯,生存資源本就是這么分配的。
但眼下畢竟是在國戰時期,北胡大軍來勢洶洶,江山社稷危在旦夕,鄆州作為前沿重鎮,這里的官員竟然還貪墨這么多,而且貪的還是百姓的捐獻,就讓狄柬之怎么都想不到,心中不能不怒火滔天。
跪在地上的何煥之,再度跟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終于下定了決心,抬頭看向狄柬之,態度堅決道:
“狄大人剛到鄆州,想要豎立威信建立功勛的心情,下官等都能理解,但如果狄大人為了一己之私,想要污蔑我等貪贓枉法,用我們的身家性命,去換自個兒的前程,恕我們不能屈從!”
其余官員一起應聲:“恕我們不能屈從!”
狄柬之臉色一變,“爾等貪贓枉法,事實俱在,還想狡辯不成?”
何煥之竟然發出一聲冷笑:“狄大人這話就說錯了,倉庫里的東西有多有少,都是前任倉曹主事陳景河造的孽,與下官等無關。
“之所以會有兩本賬簿,也是陳景河的罪責,下官等并沒有參與其中。僅憑這些,狄大人就像污蔑我們貪贓,是不是太過想苛責了?”
其他官員立即附和:“都是陳景河的罪,我們毫不知情!”
狄柬之盯著何煥之:“何煥之,你莫非以為,沒有分贓賬簿本官就不能奈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