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皇帝與眾人的目送下,趙七月帶著孫康踏上了北歸東京的道路。
......
晉陽城外,行人如織,車馬簇簇,熟人駐足攀談,商旅吆喝買賣,間或有官吏將士策馬而過,也都是緩速而行,不曾驚擾沖撞了誰。
一座簡單卻干凈的茶棚里,走進了風塵仆仆的爺孫兩人。
須發花白還有些亂糟糟的老人,布衣破衫腰身佝僂,背著一個長長的匣子,懷抱一把破舊的二胡,像是個賣藝說書的落魄江湖客。
捻一根桃花朵朵的桃花枝,跟在老人身后的小姑娘,正值豆蔻年華,生得粉兒桃腮漂亮可人,勝過世間最精致的姿娃娃,尤其一雙水亮的大眼睛,轉動間飽含靈氣。
跟好似吃了一輩子苦,還有八輩子苦要吃的老人不同,小姑娘穿的是材質講究的綢緞衣衫,別的不說,僅是點綴雙馬尾的珍珠頭飾,就一定價值不菲。
茶棚里的年輕伙計,看到這爺孫倆,還以為是主仆二人,連忙殷情的招呼小姑娘落座,詢問對方要吃點什么,并且非常熱情的介紹鋪子里的點心。
說什么別看這茶棚簡陋,在南城門外這一帶,絕對是享有盛名的,究其原因,就是老板娘做的點心分外受歡迎,連城內錦衣玉食的員外老爺們,都經常打發下人來購買。
只不過老板娘每日做的點心都只有那么多,尋常想買都得排隊,今兒老板娘起得晚,點心出的慢,現在剛好還有,實在是這位千金小姐的運氣。
一路走來,一直在甩著桃花枝自娛自樂的小姑娘,聽到伙計熱情洋溢的講說,手里的桃花枝不甩了,到處亂瞟看稀奇的眸子不轉了,微微張大的櫻桃小嘴里,就快要流出哈喇子而猶不自知。
仿佛魂魄已經被勾得出了軀殼。
等伙計好不容易說完,小姑娘使勁兒吸溜了一下快要淌出來的口水,連連拍著桌子,催促伙計趕快上點心,有多少來多少。
伙計歡天喜地的去端點心,老頭子將二胡放在板凳上,背上的匣子卻沒有取下來的意思,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看了一眼眼巴巴盯著伙計的小姑娘,寵溺的笑道:
“這一路來吃了多少虧,就是不長記性,真要是好吃的點心,伙計還用得著這么賣力的兜售?”
小姑娘眸中的希望之火并沒有因此熄滅,自我說服般的堅定道:“不會的,這里是晉陽城外,這么大的城池,這么熱鬧的地方,東西一定很好吃!”
老頭子喝了口寡淡的茶水,饒是他早就對茶水的味道不抱任何期望,這一下還是沒忍住,給當場噴了出來。
原本怎么看怎么老實敦厚的氣質,頓時被憤怒之氣完全替代,指著端著點心過來的伙計,囂張的破口大罵:
“這是什么鬼東西,就算是樹葉泡水也不至于如此難喝!你們老板的心都給狗吃了不成,把這種東西拿出來賣,還有沒有良心?!”
伙計被老頭子噴了一臉唾沫,卻依然不改笑嘻嘻的面容,連唾沫星子也不去擦拭,嘿嘿的道:
“咱們店里的茶水,在南城門外這一帶也是有名的,老丈是外鄉人,喝不習慣也正常,多喝一喝,指不定哪天就回甘了。”
說著,他放下點心盤子,對著老頭子伸出手,理直氣壯:“茶水點心,一共二兩銀子,本店概不賒賬。”
小姑娘放下桃花枝,伸出粉雕玉琢般的纖纖小手,一把就抓了大半盤的棗糕,閃電般送進張得猶如血盆大口的櫻桃小嘴,閉著眼睛一陣陶醉的咀嚼。
嚼到一半,小姑娘渾身一僵,凝滯當場,圓潤的臉蛋霎時漲成了豬肝色,做了好幾回強行吞咽的動作,最終還是抵擋不住腸胃的抗拒,扭頭將點心一股腦兒全都吐了出來,而后驚恐的望著伸手要錢的伙計,見鬼一樣的道:
“天......天哪!你......你們的點心怎么能這么難吃?就這還很有名呢?”
伙計笑得很陽光很燦爛,一點兒慚愧的意思都沒有,還把手伸得更長了些:
“是很有名啊,只不過不是好名聲而已。本店茶水點心,一經售出,概不退貨,二兩銀子,兩位客觀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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