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盤腿坐在坐椅上,將江明月的話,三下五除二的跟自家老頭子復述了一遍,最后問一句:“明白了沒?”
江老爺子抽旱煙,過了半晌才道:“明月兒說的對?就因為她爹忠心,不會跟著涂山王父子胡來,圣上就讓她嫁到涂山王府去?”他怎么覺著這事,這么不靠譜呢?
“圣上就逮著我們江家這一只羊薅毛?”老爺子表示自己很不解。
“現在不是問為啥的時候,”老太太則不去思考緣由,老太太這會兒只想結果,“咱們也別管圣上是怎么想的了,咱們就管明月兒,咱們不能讓明月兒被人算計了。明兒一早你就去外城,多找幾戶人家,總能找著好后生的。”
“那可都是軍戶,”老爺子說:“明月兒能愿意?”
如今這世道,讀書人就是比舞刀弄槍的地位高,連將門跟書香門第比起來,都要氣短,那軍戶就更別提了。你就是要尋常百姓家選,讀書人和武人,人尋常百姓家也是選讀書人的。
“那些人好歹是你兒子的舊部,知根知底,”老太太道:“我也知道讀書人金貴,可咱們如今上哪兒給她找個文曲星去?別說咱們老倆口,就是她爹都沒這個本事。”
老爺子:“只怕她不愿意。”
“這事容不得她選,”老太太一拍桌子,“我是親奶,我還能害她?”
老爺子犯愁,他明天去外城一趟,就能給二孫女兒找個如意郎君了?天下間有這等好事?
“明月兒是個能攪家的,”老太太這時又叮嚀了老爺子一句:“那種家里兄弟多,妯娌間不太平的,不能讓她去。”
老爺子:“啊?”
“本來人家里就著火了,你再去潑盆油?”老太太說。
老爺子嘴角一抽,說自個兒的孫女兒是盆油,嫁進失火的人家就是火上澆油,知道的你倆是親祖孫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仇人呢。
“要么等她爹回來?”老爺子左思右想后,提議道:“他閨女的婚事,他不管?”
“他管個屁,”提到江入秋,老太太張嘴就是罵,“等他回來了,圣上發話他不聽?圣上放個屁,在他那兒都是香的!明月兒上了花轎,都能讓他給截回來!就得趕在她爹回來之前,把婚事給辦了。”
老爺子:“可不好找啊。”
“那也得找!”老太太斬釘截鐵。
“行吧,”老爺子愁眉苦臉地領了這個差事。
老太太也是愁眉苦臉的,女兒家嫁人那是第二回的投胎啊,就怕嫁錯郎,毀了終身。江明月的婚事,老太太心里也沒底,她的二孫女婿這會兒在哪戶人家待著呢?
這頭老倆口在房中對坐犯愁,那頭的繡樓里,江明月手里抱著一個點心匣子,坐在窗前,邊吃過年時剩下的甜柿餅,邊看窗外的春雨,就覺著活著真好,她這輩子再也不要落個當孤魂野鬼的命了。
“二姐,”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江峴的腦袋探進了屋里,緊接著江嶼也露了頭。
“來,”江明月沖兩個弟弟招手。
“你這里還有柿餅?”跑到姐姐的跟前,一眼瞧見點心匣里的柿餅,江嶼便大驚小怪道:“我上回問奶,她說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