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欽陵知道蓋文達,興許是因為他通達人情,善于交際,屬于性情使然的話,那他知道何《榖梁傳》,甚至知道“僖公八年”,那足可見他是下了功夫的。
蓋文達乃前隋鴻儒劉焯弟子,博涉群書,尤善《春秋三傳》,而《榖梁傳》正是他所精之一,這一時間李恪也明白了過來,欽陵能夠繼其父祿東贊之后,掌吐蕃權柄,并一度聲勢蓋過贊普一族絕不只是因為他的出生和家世,論其能,他絕不弱于任何人。
李恪笑道:“我大唐典籍便是如此的,初聽之難免覺著晦澀難懂,但若能明其深意,便可有所得,《榖梁傳》所言多尊王禮教之道,你這個年紀多聽聽也是好的。”
對于欽陵這個未來的吐蕃戰神,李恪安排他到弘文館本就是打著要他從文的念頭,在李恪看來,他不擔心吐蕃有十個學富五車的孔穎達,他擔心的就是吐蕃擁有有名帥之姿的欽陵。
不過欽陵雖然是個有心人,對于身邊的事情也都會多有顧及,但他對于李恪的好意,或者說是對于學習大唐的各色典籍顯然還是短了些興趣。
欽陵突然想起了什么,對李恪問道:“外臣聽聞宮中有人提及,太子近日將往河西西巡,不知可有此事?”
李恪道:“不錯,本宮奉父皇之命將往西北祭拜先祖,不日便將啟程。”
欽陵聞言,連忙緩緩地放下了懷中抱著的書冊,對李恪拜道:“不知太子此行可否帶上外臣。”
李恪聽著欽陵的話,問道:“你也想去河西?”
欽陵回道:“外臣早聽聞大唐之繁華,但卻一直不曾出過長安,太子此行往河西祭祖,身邊自然也不能短了伺候的人,太子若不嫌棄,外臣愿為太子馬前卒,為太子奔波東西。”
李恪看著欽陵殷切的模樣,笑道:“怎么,可是近日在宮中待得乏悶了,想出去走走?”
李恪此番西行乃是為祭拜先祖,自然是要帶家室的,但武媚娘正懷有身孕,不可遠行,能陪同李恪前往的便是側妃朗日林芝了。朗日林芝隨行西巡幾乎已經敲定,至于再多帶上一個欽陵也不過是舉手間的事情罷了,也并未急著回絕。
欽陵回道:“外臣是粗人,所識實在不多,在弘文館中做些體力粗活還可,但精研典籍實在非我所長,也枯燥地厲害,若有機會,自然也想著出去看看。”
對于欽陵所言,李恪倒也可以理解,少年人,畢竟短了些心性,再加上欽陵是吐蕃人,本也就是散漫慣了,長居于東宮確實也是難為他了。
在這個時間段,李恪對于欽陵的好感絕對是居多的,甚至很是欣賞這個與眾不同的吐蕃少年,這在這一瞬間,李恪的心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雖然一閃而過,但李恪卻真正地上了心。
李恪開口對欽陵問道:“你在吐蕃可曾拜了師父?”
欽陵不知李恪為何會突然有此一問,起初也是想著李恪興許是想更清楚他的底細,于是回道:“外臣在吐蕃并不曾拜師,不過是跟著阿爹學著罷了。”
李恪有了欽陵這句話,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李恪對欽陵道:“在咱們大唐,少年人是輕易不可遠游的,要遠游也多是跟隨至親或是師長。不如這樣吧,左右你也不曾拜了師父,你今日便拜本宮為師,做本宮的弟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