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滿山俱寂。
“虞絨絨,你知道自己在問什么嗎”許久,清弦道君的聲音沉沉響起。
虞絨絨躬身再禮“當然。”
問出這樣的問題,虞絨絨是做好了許多打算的。
對于她來說,所謂二師伯,不過是與她或許有一層長輩關系的陌生人。
可是以世俗禮法來說,既然稱呼為“二師伯”,便應尊師重道,畢恭畢敬,更不可能產出這樣弒之的念頭,否則簡直要與弒父一般罪責論處。
她不知道清弦道君會如何看待她的最后一個問題,甚至在知曉了一些靈寂期會與天道及魔神的意識博弈的秘辛后,她本能地對所有靈寂期的道君,都產生了一些不信任。
如果他不同意,甚至因為她這樣離經叛道的念頭而有其他的舉動呢
她在一位靈寂期的道君面前,會有任何反擊之力嗎
所有這些念頭在虞絨絨心頭掠過,但她面容依然平靜,眼底更是毫無波瀾。
話出口之前,所有的后果她都想過了。
但她還是愿意試一試。
又或者說,她心底最隱秘的深處,還有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念頭。
她想賭一賭,甚至試探一下,這位久居鎖關塔中的清弦道君,到底還是不是清弦道君本人,究竟還是否能保有自己的神智。
耿驚花的手指微微縮緊。
他的皮膚已經不再光滑,縱是修仙之人,如他這般不修邊幅,也會有些深淺斑點隱藏在皮膚的褶皺里。
他目光微深,雖也心有猜測,卻下意識覺得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更何況,那人與他,確實本有師兄弟之情,哪里會像是虞絨絨這般說得直接了當。
“金丹期,大陣師,逆天改命,凝脈重通。”清弦道君終于重新開了口,與此同時,虞絨絨只覺得好似有一道視線,亦或一道神識,在她的身上掃過,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剖析看透“這確實是比天生道脈還罕見的資質,你可以為之而自傲。”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但只是如此,你又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虞絨絨抿了抿嘴。
“沒有把握。”虞絨絨低聲道,再倏而抬頭,眼神雪亮地看向前方“但這并不代表,未來的我也沒有把握”
清弦道君沉默片刻,道“阿畫,你也是這么覺得的嗎”
傅時畫慢慢頷首,再躬身“如果我與小師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是的。”
“尋找真相的路總是殘酷的。”清弦道君意有所指般輕嘆一聲“縱使如此,你也要一意孤行,決意去尋嗎”
傅時畫垂眸,他的手落在了淵兮上。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最熟悉的劍柄,再抬眼時,清弦道君覺得自己仿若見到了當年孑然單薄,九死不悔也要登上云梯的那個小少年。他眼底的光喑啞卻從不曾熄滅,甚至燃燒更盛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