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畫聲音響起幾乎同一瞬間,魔神身體微見地搖晃了一下。
這樣微見,然是指對常人言,對于某些始終一瞬瞬,屏息凝神地盯著魔神人來說,卻已經算得上是極為明顯。
群山上,符紋明暗定,陣眼卻早已被牢牢握在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覆著明黃張揚袖邊,有金龍爪蔓延過來,更有人間香火信仰至尊氣。
就在傅時畫最是虛弱強撐,魔神這一搖晃時,他已經捏碎了手中玉玨陣眼
有符紋在一瞬間變得璀然,昭淵帝身軀分明還在這,但整個人卻已經籠罩在了一層近乎虛幻光中,進入了某種無人能觸及奇特狀態。
這個間,恐怕也只有魔神會在看見這些符紋和這種奇特樣子,或許能想起一些過分久遠、幾乎已經要埋葬在深海中記憶。
是弒親奪魂陣。
因為條件太過苛刻也太過殘忍邪異,這個陣法早已淹沒在了歲月洪流中,便是偶有書頁記載,也只會被做么荒唐笑猜想。
哪會有人想到,早在整個大崖王朝開創前,那位分明修真域劃地治,好似真徹底對長生歇了有心開國皇帝,便竟然已經在此處此地,鐫刻下了一道這個間唯一弒親奪魂陣
這一刻,沒有人能看到群山幽秘流轉光。
虞絨絨箭符還在指向魔神,但下一刻,她卻倏覺得,魔神身形竟然變得縹緲了起來,好似游離于真實界邊緣。
或者說變成了一具奇異魂體。
他看上去,分明此前并沒有么區,甚至連攔下她每一道符度都沒有么變化。
這是
她還沒有摸清自己這種奇異感覺,一道聲音卻突然從傅時畫方向響了起來。
一道應是對她來說極其陌生、第一次聽到聲音。
卻因為她無數次反復讓自己回憶那道冷哼變得莫名有些耳熟。
是那個人,怎么會出現在這
,應該說,她明知昭淵帝在這一場圍繞傅時畫陰謀中,肯定也暗中布置了少手,要說一個王朝帝君沒有在這其中做么手腳,亦或者沒有么自己目,是絕能事情。
他如毒蛇般蟄伏這么久,是為了
她悚然轉頭。
“你長生,我卻想長生。”
傅時畫劍指前方,一道虛幻身影卻如此突兀地出現在了他面前,避也避那柄通體漆黑、散發著無雙劍意淵兮劍,竟是就任憑劍意透體過,自正面接近了他。
再用一只手,握住了傅時畫將天道意識碎片按在自己魔骨上那只手。
雙手交疊,四目相對,傅時畫眼瞳驟縮。
這是十余年來,他自己親生父親第一次見面。
他自然還記得他模樣。
帝王保養有方,然十年過去,歲月也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這樣距離下,縱使是傅時畫現下并能完全理解魂體狀態,他卻依然能在一瞬間看出這十年來,他變化。
他也曾將他抱在膝頭,也曾將他高高拋起再接住,他蹴鞠,賽馬,親手教他彎弓射箭,落下宮墻中難得真心笑聲。
父子逢,本應有無數種開場白。
傅時畫是沒有想象過這一刻。
有千帆過盡,釋然一笑,有他曾經那些切實際幻想,也有他在得知了一切,徹底撕破臉,天各一方,拔刀相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