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韓梅梅操著大嗓門為聚集在這里的刑警們解釋:
“這里是從劉芬指認的火蟻坑里挖出來的蟻尸,死了大概一周吧,不可能是案發之后掩埋的。還有,我從劉芬的鞋子上取下的泥土微粒中分離出了火蟻殘肢,經過基因對比,證實跟掩埋的火蟻屬于同一族群。還有,最有意思的一點,我在其中一只火蟻的上顎中找到一點沾了血的皮膚組織樣本,經過dna對比,皮膚組織是劉芬的。但是血是第一個受害人,趙山川的。”
這已經是鐵證了。
辛格松了一口氣,但是心里卻還是輕松不起來。
“這個案子也太繞了,你看啊,先是楊林的蟻箱里,搜出帶有楊普世指紋的刀,接著,從包著刀的錫箔紙上找到了凌河的指紋,接著凌河指證了劉芬,從蟻坑里找到了劉芬的皮膚組織,而這塊皮膚組織上,又沾著趙山川的血。這一環一環套的,好像設計好的一樣。”
辛寵皺著眉去看葉時朝,葉時朝沒有說話,俊美的臉上帶著一如平日的冷靜,看不出情緒。
劉芬的審訊,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無論是換身份,還是殺人,都供認不諱,毫無愧疚。
“吳琴這個名字過不下去了,都叫我殺狗魔,去哪里都有人罵,索性花錢買了這個身份。我覺得那些罵我的人特別偽善,我是魔鬼,那屠宰場不人人都是魔鬼?那些罵我的人,他們就不吃牛羊豬肉?”
“為什么殺趙山川?他是我老家的鄰居,來醫院次數久了,就認出我來了。管我要錢,說不給錢,就去把我的事發到網上,讓我兒子丟工作。雖然這個兒子只是個便宜兒子,但是養了這么多年,也有感情,我不能讓他奪走我的幸福。”
“那個姓費的豬頭,他更該死,在醫院里罵我們也就算了,有一次我兒子回家來看我,替我拿拖把回家,拖把上的水不小心甩到他身上,他劈頭就給了我兒子一耳光。當了這么久的便宜媽,我都沒舍得打他一下,他怎么敢打?其實是想剁掉他的手的,但是剁手動靜太大了,就撿好下手的眼珠子和嘴唇下手了。誰讓他總是瞪著大眼珠子罵人?都是自找的。”
負責審訊的辛格也算見過許多喪心病狂的殺人犯,但是此時面對一個女人如此平靜地敘述自己殺人的經過,也不禁有些脊背發寒,靜默了許久,最后一句話沒說,起身,準備離開審訊室,被劉芬叫住了。
”警官,我叫吳琴,殺人的是吳琴,劉芬是我兒子的媽媽,就讓她干干凈凈的,我以后就不糟蹋這個名字了。“
辛寵望著監控屏幕,咬了咬下唇,心里的感覺很奇怪,“你說,自己的媽媽換了一個人,當兒子的真得發現不了嗎?”
“發現了又怎樣?真的遺棄自己的媽媽和假的養育疼惜自己的媽媽,你選哪一個?”葉時朝將問題又拋了回去。
”那劉芬的老公呢?沒發現……算了。”辛寵問到一半就泄氣了。
一個被老婆嫌棄的男人,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光棍,回來的老婆是不是原來的那一個,對他來說也許根本沒那么重要。床頭有人,孩子有媽,比什么都強。較真是個奢侈品,有些人的人生一塌糊涂到根本不配去考慮這些問題。
辛寵思考完人性,又繞回到了這個案子,“吳琴確實符合殺費德海兇手的心理畫像,可是第一個案子,趙山川,她的動機十分明顯,作案手法卻讓人實在費解。她像是演繹了另外一個人性格。”
葉時朝沒有接話,一直看著監控屏幕,黑眸如夜里的海面,看不透,隱隱帶著無法預測的暗流。
辛寵十分清楚他這個表情是因為什么,沒有再吵他,讓他安靜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