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總長心情很不好,鐵道上堆積滿了尸體,清理起來可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而卡西亞的運氣很好,他所在的這節貨箱沒有被打開,通風口被事先察覺的人關上了,數量眾多的人從貨箱左右兩邊連接的通道里進來,本來顯得寬敞的空間,一下子變得異常擁擠。
卡西亞臉色有些紅潤,雖然他的身體也很健壯,但此刻還是被擠在貨箱邊上的一角里,通風口被關了起來,空氣一下顯得異常干燥沉悶。他默默看緊自己腳下的行李,左右兩邊擠著的人都是一副蒼白的面孔,滿是被寒風侵蝕的痕跡。
重列連著響了幾聲汽笛,極短的時間里,便已經加速到了最快的速度。出了車站就迎來了風雪,通風口也再度被打開,寒冷的空氣倒灌進來,但是大家的臉上明顯都松了一口氣。
貨箱里有人在喃喃自語著,他們正在向著圣皇禱告,能上來貨箱里,是圣皇的仁慈與光輝。
卡西亞背倚靠著貨箱,眼皮一點點重起來,他很想睡一覺休息一下,十幾天沒有沾地面的腳開始有些腫脹,即使他每天都有起來運動片刻。但他知道至少現在不是睡的時候,新上車的人已經緩解了心中的一口氣,他們開始審視觀察起四周來,那種眼神就是餓了十幾天的惡狼。他怕自己一覺醒來,腳下的行李箱就只剩兩塊硬皮革了。
至少要等到晚上,而且以后還得找到一個可以基本信任的人相互照看一下,并且必須要等到這一趟人下車才能安下心來。卡西亞毫不顧忌那些人看過來的目光,他們很多人的都只穿著一件勉強能抵御寒冷的衣服,腳上的鞋子很難找到成雙的。他們上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撿合腳的鞋子,有總比沒有的情況好得多。
幾乎是強打著精神的卡西亞終于熬到了夜幕降臨,近乎大半天滴水未沾,一點食物也沒吃。他覺得喉嚨渴得要噴出火來,胃里也餓得生疼。煤氣燈光芒昏暗,只大半天的時間,眾人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疲憊。
有幾個人已經去前面裝運食品的貨箱買吃的了。
卡西亞坐著活動了一下身體,他俯身想搬起行李,也去買點面包來充饑。但是下一刻他的身體僵硬起來,仿佛石質雕刻。然后他很不自然抬起頭,看了一下四周,有人睡覺,有人望著煤氣燈發呆,也有人看著通風口處不時閃過的幾顆星辰,沒有人注意到他這里。
他的行李旁邊不知何時多了某樣東西,那是一把粗糙的轉輪式手槍,大拇指粗細的槍口與黑色合金鍛造的槍身顯示出它巨大的威力。
卡西亞腦袋嗡的一聲響,突然變得混亂起來,如同出自本能,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當一陣寒風讓他徹底清新過來時,那只手槍已經放在了他厚實的衣服里面。他抱著行李的身體有些輕飄飄,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覺,每走一步就好像有東西在自己的腦海里敲響。
車廂地板上也坐滿了人,卡西亞向著食品貨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他們之間,昏黃燈光下的昏黃世界,好像給卡西亞打開了一層新的世界大門,連帶著人們蒼白臉上的面孔也好像正在一點點變得扭曲。
于是十七歲少年緩慢走過了幾節幾十米長的貨箱,在煤氣燈淡色的光芒下,在周圍喃喃的圣皇禱告聲里,一枚黃銅殼包裹著的子彈,仿佛就是一場命運的邂逅,不小心出現在了少年堅毅純凈的黑色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