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門口才知道,山本還沒有來,不過日本兵已經來了,兩車日本兵,十幾個人,扛著槍,正跟市長這里守門的兵一起聯合把市長府邸門前的汽車都給檢查了一遍,沒有證的全都要求立刻把車主人叫出來盤查。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日本人會突然過來,所以一些客人被人從大廳里叫出來以后都很茫然,恐慌的站在日本人面前,結結巴巴的應對盤查。其中有人會說日語,有人會說英語,都還算能跟日本人溝通交流,只會說中文的就麻煩了,雖然有憲兵隊的人也在幫忙盤查,但日本兵不相信憲兵隊的盤查,憲兵問過一遍,他們還要把人拉過來用槍逼著再問一遍。
楊玉燕站在臺階上看到這一幕,氣得火直沖三花頂,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蘇純鈞一只手緊緊的拉住她,面色沉靜如水。
“冷靜點,這里的人都是市長的客人,日本人是不會做什么的。”他說。
她拼命冷靜下來,背過身去,小聲說“你怎么忍得了”
蘇純鈞慢慢吐出一口氣,沙啞道“慢慢就忍得了了。”
他親眼看過馮市長被山本身邊的一個小日本官員給罵得滿臉唾沫星子也不敢躲,他也見過不可一世的參謀部參謀在日本人面前咬緊牙關無話可說。
幾個月前,馮市長為了安撫日本人,授命憲兵隊到街上搜捕傷害日本人的兇手,憲兵隊根本沒有調查,胡亂抓人,“兇手”和“嫌犯”塞滿大牢。一些家里有錢的,最后都偷偷塞錢給放出去了,剩下的人不分青紅皂白都被日本人槍決了,里面有百姓,有學生,也有流氓混混,什么人都有。
日本人很清楚馮市長在糊弄他們,他們愿意“暫時忍讓”,就是因為他們要眼睜睜看著這座城市里的百姓和人民對馮市長失望。馮市長確實是一個無能的人,他根本沒有什么堅定的信念,也不愿意為了人民獻出生命。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貪官。
他貪的不止是錢,他更貪名。
他能堅持到現在,無非就是不能接受自己死后是遺臭萬年。他不接受自己在日后被人口誅筆伐,所以他不敢在自己手中把這座城市交給日本人。
但當
日本人的屠刀落下時,他憐惜自己的生命,就會飛快的躲開。
他對這座城市來說不是一個合適的統治者和保護者,但麻煩的是現在只有他。
蘇純鈞皺眉嘆氣。雖然馮市長有一萬種不好,但他現在真的找不到另一個可以接手的人,而他自己還無法坐到這個位子上。馮市長到現在都沒有透露等他北上之后,這座城市他打算交給誰,只說上面自有計較,可能會從上面派一個人下來。
他打聽不出來,最近一直在為這件事頭疼。
比起眼前的危機,這些客人被日本人為難的事就很難叫蘇純鈞動容了。
他拉著楊玉燕又回到大廳里,站在門廳處,等外面傳來汽車聲了,他們才又出去。
再次步下臺階,楊玉燕就看到夜色中兩排日本士兵和兩排憲兵站在大門口持槍警戒,兩輛土綠色的日本軍車中間夾著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進了大門,來到大門前停下來。
蘇純鈞挽著楊玉燕,慢吞吞的走下去。為了防止日本士兵緊張,他很友好的在了距離汽車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來了。
黑色轎車的車門打開,一個五短身材的日本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楊玉燕馬上認出了這就是當時到學校去的山本,原來是同一個人。
今天的山本先生跟上一回不同,他穿一件灰色的日式和服,腰上束著很寬的黑色腰帶,腰前腰后還有一塊黑色的板似的東西被腰帶束著,還插了一柄折扇在腰帶上。
他一出來就挺胸腆肚,很了不起的樣子。
可是因為身高太低,所以顯得有點可笑,有點像一種狗
對了,八哥犬又叫老板狗
他鼻子下還有一塊裁成長方形的胡子,更像八哥犬了。
楊玉燕忍住笑意,自我開解得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