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有何妨我們是親眷,朕從自己兜里掏錢,又非動用公帑。再者誰家沒有窮親戚,幫一把也是人之常情,他們能說什么。而說實話這些錢著實不多”趙昺擺手道。
其實他也想到了這一層,但是與自己的先祖們來說已經很收斂了,當年的賈貴妃、閻貴妃受寵之時,賞賜其家的錢財何止百萬。而他選擇這個數,也是有所考慮的,千貫可以改善陳家的拮據生活,且又是分期給付,也不會讓他們過上奢侈的生活,外界即便知道了也不會遭人嫉妒。
“兩位尚書也就不必推辭了,陛下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最看不了屬下的人受苦,還是不要讓陛下難過了。”王德也在旁勸道。
“屬下便受之不恭,謝過陛下了”陳任翁想想也是,小皇帝對自己一向苛刻,對屬下卻大方的很。當年日子多艱難,他都沒有舍棄老營的那些軍中遺孤,直至將他們撫育成才,即便現在知曉日子不好也會給予資助。且老營中現下依然開辦,收養的也不止是軍中遺孤和遺屬,還有那些受傷致殘無人照料的官兵。而自己再推辭也就太過矯情了,不若安然接受。
又說了會兒話,桌幾上的水果撤下,分三輪再呈上菜肴。此時待客家宴分“初坐”、“歇坐”和“再坐”。“初坐”即客人進門后坐下喘口氣兒,隨便吃點零食消乏。而“初坐”之后賓主再上桌,就是“再坐”。之后正式家宴才開始,正菜稱又稱“下酒”。這輪上的便是歇坐。
古人以為在夏至后第三個庚日即進入伏天。此時天氣炎熱,人們食欲不振,開始消瘦,即“枯夏”,要偷閑消夏,注意飲食補養,便有夏令飲食三鮮之說,又分有地上、樹上和水中三鮮。所以這輪分別是地上三鮮為莧菜、蠶豆和杏仁,樹上三鮮為櫻桃、梅子和香椿,水中三鮮為海絲、鮒魚和咸鴨蛋。
在接近正午時才正式開席,想著皇帝既然是來參加自己的家宴,陳則翁便用桌宴,可規矩仍不能壞。正堂上只擺了一桌,依然是兄弟倆主陪,另外兩家長子末座相陪。而其他兄弟及女眷只能退到后堂,不能同堂用飯的。這也是規矩,即便家族聚餐,男女也是不能同席的,男性成員在這張桌子吃飯,女性成員在別的桌子吃飯,中間放一張屏風隔開。
假如空房很多,男女非但不同席,甚至不能同屋,男的在客廳聚餐,女的在臥室聚餐。女士們的座次安排跟男人一樣,也是面向大門為首席,背對大門為末座,首席左側讓大媽坐,首席右側讓嬸娘坐,新媳婦和小姑子背對大門打橫相陪。
趙昺看過,第一輪上的的共有六盤,先是春藕、橙子、綠桔等水果菜蔬,這些都是常見的食品,非是特別難的之物。且發現陳家所用的盤盞皆是瓷器,雖然十分精美,但在這個年代卻非是大戶人家的首選。因為金銀餐具才是首選,即便是大些的酒樓也少用瓷器,可見陳家日子過得確實不寬裕。
此外,想是考慮過自己的習慣,并沒有上那些華而不實的看盤,且菜量也并不太多。而接著便是四樣海鮮,第一份是蒸石首魚,即是今日市面上常見的黃花魚,其名石首據說源自于吳王闔閭,吳錄中曾記載道這種魚的美味曰“略如巨蟹之螯,為江海魚中之冠。”不過在江浙一帶這也算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美味。
趙昺明白石首魚之所以難得,其實主要是由于捕撈季是在夏初,在還沒有普及冰鮮技術的時代,市面上的石首魚極易腐壞,但是即使是發臭的魚肉忍讓抵擋不住吳人的口欲,故在當時又有“忍臭吃石首之說。”可在冰鮮技術逐步普及這個時期,石首魚的保鮮不再是困擾眾人的問題,它們的銷售范圍也開始逐漸向內陸推廣,因而也算不上奢侈之物。
再一盤便是油煎蛤蜊,這道菜對現代人并不陌生,而在此時也已名滿臨安城內的各大酒樓,對于非沿海地區的宋代人來說仍然是稀奇玩意兒,但在近海的杭州來說亦非稀奇之物,算是時令海鮮。趙昺吃著這是以香油煎制的,吃著也別有一番風味,卻也多吃了幾口。
又一盤則是螃蟹,曰“持蟹供”。其實便是非常簡單的白煮蟹,也就是把螃蟹放在水里煮熟,佐以調料,與把酒持蟹,十分豪爽。這種吃法,與今天的蒸蟹相差無幾,但卻是最原汁原味的吃蟹方法。趙昺在瓊州時出海捕到螃蟹,常常就是這么吃,相必這是陳任翁投自己所好,便用了這個方式直接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