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光暢快又憐憫地看著他。
“寧府、寧城、整個巽府”寧不為眼中猩紅翻滾,他一字一句道“全都死在你手里。”
這血海深仇他背得太久,被深埋進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但是現在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著真正兇手的面這么平靜的說了出來。
說出來的瞬間,五臟六腑連帶著全身的骨骼血液都在隱隱作痛,讓他攥著朱雀刀刀鞘的手在止不住的發抖。
“何止。”裴和光笑容漸深,那雙同寧行遠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里卻閃爍著瘋狂又愉悅的光芒,他看向寧不為的目光如同看向一只從云端跌進爛泥無力反抗的飛鳥,而后將最后一支沾毒的利箭插入對方的心臟。
他站在寧不為面前,惡毒又憐憫,“寧故和李笑寒也是死在我手里呢。”
寧不為頓時如墜冰窖,一瞬間周圍的人群和景象都變得模糊不清,連裴和光扭曲的笑容都變得十分遙遠,當年他爹娘離開的背影和在漆仄房間里的水鏡中無數遍回放的死狀又轟然落在了他面前。
寧故和李笑寒根本沒有入魔,更沒有害死整城的百姓,他一直堅信這一點,卻始終找不到證據來為他爹娘正名。
裴和光宛如惡魔般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當年你被拓海塑骨之后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依舊體弱,你爹為了給用九葉蓮你補身體,便一路求到了寧城主家,
奈何九葉蓮是家族圣物,豈可隨意給種子,你爹走投無路的時候,正好碰見了我,哈,寧故身為一城之主,低聲下氣地給我彎腰行禮喊我行遠公子,我自然將九葉蓮施舍給了他
后來我發現你本是早夭之命卻被人強行拓海塑骨救回,而我正苦于這凡人之軀無法久活,你的靈根和身體于我而言再合適不過,我便讓寧帆用了些手段,你那爹娘不過資質平平之輩,甚至都沒撐過三天便爆體而亡
原本將你放在寧帆那里好好的,偏偏被寧行遠發現橫插一腳才功虧一簣。”
“你猜寧行遠到底知不知道幕后主使是我呢”裴和光遺憾道“乘風啊,這件事情歸根結底還是要怨你自己,早夭之命,和你這玲瓏骨化成的兒子一樣,本就不該存活于世,偏要爭這一口氣,活下來也只會害人害己,成個天煞孤星。
你若乖乖死了,又何苦連累這么多人”
寧不為眼前一片血色陰翳,寧故李笑寒寧行遠和寧城千萬人在他眼前滑進深淵,朱雀窄刀里的無數冤魂貼著他的手臂哀嚎哭嘯,空氣里仿佛有無數只手撕扯著他的魂魄與心臟,識海中的斷壁殘垣里邪氣四起,仿佛要將他溺死在無盡的黑暗里。
虛空中好像有許多人在怒吼叫喊,靈力激蕩刀劍鏗鏘,但他眼前一片血翳,只能看見慘死的無數尸骨與盤旋于焦枯土地上無法安息的怨魂。
他疲累的閉上了眼睛,下頜緊繃,將神靈二識都沉進了丹田內里,一字一句緩緩道“裴和光,你也就只有這點陰損見不得光的本事了。”
再睜眼,他又回到了圓柱前,手里依舊攥著朱雀刀的刀鞘,旁邊,褚峻正低頭給寧修蓋衣裳,而遠處是震驚成石塑的眾多修士。
裴和光將眼底興奮的光芒掩藏,只剩詫異,“你竟真修成了無情道。”
寧不為臉上露出個猙獰的笑容,朱雀窄刀應心念而出,身后無數法陣突現,轟然砸向裴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