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舒舒服服地擦著濕頭發從洗漱的小間里出來,就見他師父已經坐在房間里等著他了。他也洗漱過了,頭發半披在背后,還泛著水汽,身上也換了一身柔軟舒服的舊衣。
見司空出來,李騫起身,接過他手里的布巾,拉著他坐下,慢慢的給他擦頭發。
司空靠著他,心里的內疚慢慢卷了上來,“對不起,師父,讓你擔心了。”
李騫拍拍他的腦袋,淡淡說道“師父說過,國家大事面前,一個人的命不算什么。你以為師父只是隨口說說”
司空啞然。
李騫一笑,“司空,我如今也沒有什么別的親人了,不跟著你,這世間萬事于我而言,毫無意義。”
司空的鼻子酸了一下,“我會保護你。”
“師父信你。”李騫輕聲說“你也該跟師父交個底,我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壞了你們的大事。”
司空拿過他的一只手,在掌心里寫了“手雷”,又寫了“內應”。
李騫琢磨了一會兒“手雷”是什么意思,點點頭,問道“我們要怎么做”
“現在說這個還早。”司空靠在他肩上,輕聲說“先等等。”
李騫覺得等等的意思,大約就是等埋伏在順州城里的自己人主動找上他。
他琢磨了一會兒,悄悄問司空,“城門口那個劉長史,是咱們”
司空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確定。
李騫卻從這種竊竊私語之中,體會到了某種保密工作的刺激感,他有些興奮的問司空,“你是不是懂契丹語”
城門口的時候,他注意到司空一直很留意車夫與那個守衛頭領之間的對話。
司空覺得這種事也沒必要瞞著他,就點了點頭說“我十四歲的時候跟著廟里的師父們來莫州。最初是給師父們打下手,幫著給傷員治傷。后來有一次去接應一批從真定府送過來的藥草,結果遇到風暴天氣,在易州那邊迷路了,跟著一伙兒遼人一路往北走,一直游蕩到了新州附近”
李騫睜大了眼睛。十四歲的半大少年,在生存條件惡劣的草原上游蕩,周圍還都是敵人
想著想著,李騫又開始心疼了。
司空卻不當回事兒,笑著說“在那以前,我都不知道遼人也信佛,他們對師父們可尊敬了,以為他們是來北地宣揚佛法的,有了好吃的都先給師父們吃,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司空是一個智商很高,而且學習能力極強的人,朝夕相處幾個月,足夠讓他學會用同樣的語言跟他們溝通。遺憾的是,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文盲,本身也不識字。所以司空這門外語就學成了瘸腿。
再后來局勢緊張,司空也上了戰場,九死一生地回來了。等他回了西京,作為一個衙門里的底層小吏,也沒有條件去學習契丹的語言文字了。
如今形勢緊迫,也不是一個合適的學習深造的時機。司空覺得,要是能有機會讓他接觸接觸劉長史就好了。
他聽說遼人有些部落之間的語言會有一些不同,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從城門口幾句簡短的對話來判斷,差異還是有的,只是并不明顯。
司空琢磨著,還是要找個機會與劉長史接觸一下。
除了了解一下有關契丹語言方面的問題,順帶著也是找個合適的機會近距離的探一探劉長英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