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臉紅,但還是盡量說完,“有些人就一會會。”
郝六哥也就松開手,有意發出一聲嘆息,又將床褥弄得凌亂,低聲和李小妹多囑咐了幾句,便把手背在一邊,響亮地咳嗽一聲,推門出去,又回頭問道,“茅房在哪”
李小妹指了個方向,慢慢地福了個身,低聲說道,“老爺慢走。”
這些小妹娃一貫都是如此,遲鈍粗俗,不知禮儀,隔了個院子,遠遠的幾個茶壺小廝看了,都是有些不屑。這樣低等的客人,也不值得他們迎來送往,便目送著兩人各自折向兩條道,一條是去茅廁,一條則是去井里,打水來擦床,這房間也是歸小妹娃們自己收拾的。
此時已近傍晚,客人漸多,眾人很快都忙了起來,不久房間都滿了,幾個茶壺便埋怨李小妹偷懶,也不曉得來擦床,只好隨意拉了個小妹娃讓她去收拾,待到一兩個時辰以后,第一波客人快散了,班主猶不肯讓紅姑娘們休息,要讓她們去碼頭拉客,叫小妹娃過來服侍紅姑娘梳洗時,這才查對出少了個李小妹。
班主發怒道,“懶批不抽她是不學好噻去她們屋里找她”
屋里卻也沒有,一時又有人懷疑她跳了井,這事也常見,尤其今天有原本的老相識來光顧她。瓦子里很多半路賣來的姑娘尋死,往往最高峰就是第一次被原本的老相識光顧。
“不對啊,”也有人說,“她是后街來的,后街的老猴、老王不都愛光顧她么未必老郝來了就要尋死。”
一個小妹娃,夜里正是生意要緊時,也顧不了那么多,只能明日再找了。這里班主忙著打發紅姑娘出門,等第二日起來細細查問,聽說郝六走的時候是從茅房那里后門出去,不由有些起疑后門巷子人少,是不是他趁亂拐帶了李小妹呢
派人去碼頭打聽了一番,郝六早已走了,闔家走得一干二凈,連房子都賣了,說是去外地投親,他那日從瓦子出去,又四處辦事,都是光身一人,此時船早已開走,實在無處對證,再說郝六無緣無故來拐帶一個小妹娃做什么他家這樣窮,還養得起媳婦
才來了四五個月,白吃了許多飯,也沒賺什么錢回來,這生意做得很虧,班主氣得咬牙切齒,卻也不值當為了一個小妹娃再追查下去,只怒道,“她哥哥還活著不是來人傳信去鹽井,叫人打他四十鞭傳話我們四處的兄弟,找尋這李小妹天大地大,她便以為她能跑了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她死了還好,只要她還活著,這筆帳早晚要算”
如此過了數日,又有人說在下游見到了女尸,眾人便說只怕還是李小妹跑了去投水,也未可知。流言從江邊傳到瓦子,又從瓦子傳到了厚澤當,三德在庫房里擦幾個古董花瓶,聽見外面的話聲,無聲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