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年輕人安頓下來之后,便給家里寫信說明了地址,而且村里也會統計一下出去做活的人都在什么單位,這樣安排收成時可以統一捎雞毛快信,這筆錢由村里出,算來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土豆就能收成了,也是可以寫信了。
席間,家里人便商量著收成后對于土豆的安排,大兒媳婦說,“報紙上有幾期介紹了怎么曬土豆干,磨土豆粉能做粉條,還能做許多別的吃的,只是這東西吃了燒心,今年的稻谷不要賣了,得搭配著吃。”
“只說了紅薯燒心,土豆也燒心嗎怪道也只是災年吃。”
“也是聽人這么一說的。”實際上,買活軍治下的百姓從未將土豆完全當做主食來吃,因此對于其中的一些講究也并不清楚。
“家里還存了多少麥子,多少谷子”朱二爹問。
“麥子都磨成粉了,大概還有個四五百斤的,谷子還存了四千斤在那里,本來去年想等今年新谷下來了賣去一些的,誰知道今年不種稻了,說來也是。”老伴哎了一聲,“我們糧倉都滿了,這土豆能收多少斤,還有玉米呢,該怎么放呢”
“土豆要不都賣了算了,留個幾百斤自己吃。玉米該怎么做還得看報紙,我們是不知道的。”
大兒媳婦是去年嫁進來的看中的就是泉村女娘也分田,她娘家遠,本來不贊成她遠嫁,但大兒媳婦性格很潑辣,和兒子在城里做工時相識,便很快結婚了,沒要太多彩禮,也沒有嫁妝,簽的是很平等的婚書,在朱家吃的喝的一點不少占,很能抬起頭做人,她說話是很大聲的,“所以說,報紙還是自己定的好,有合適的文章立刻便能做成剪報”
朱二爹不做聲,三口兩口扒完了碗里的粥,把自己的咸蛋黃挑出來放回盤子里,咸蛋白放進粥里配,由老伴把咸蛋黃夾給兒媳婦,起身道,“我去糧倉看看。”
糧倉里果然塞得滿滿當當除了半埋在底下,用稻草扎泥封口的十來個大陶甕,還見縫插針地在上頭擺了幾個大木桶,這里頭裝的都是谷子,至于面粉,這東西精貴,專門用袋子裝好了,塞在貓氣死里,吊在半空中,可謂是天上地下都擺滿了糧食沒有辦法,朱二爹當時造房子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有一日能儲藏這么多糧食。
買活軍來的這幾年,頭一年還罷了,雖然減免了租子,自己得的多了,但還是賣了很多谷子買家什,自從有了進城做工這個事情,那就又不一樣了,農戶們都很傾向于用籌子,存谷子這些年來饑饉的記憶,讓儲存糧食成為了所有人的本能,而若是要往外支取,哪怕是賣錢去,心里也是很舍不得的。
幾只貓都在稻草窩上打盹,見到他來了,都咪咪地叫著來獻媚,朱二爹用腳撩了下它們的下巴,沉吟片刻,下了些狠心,拿過鉤子來,推了推貓氣死,從陶甕搖擺的幅度和手感,找到儲糧最多的幾個陶甕,用鐵撐子放下來,來回扛了幾趟,扛了兩百多斤的面粉撂到了庫房外面。
老伴和兒媳婦聽到動靜,出來看時都很吃驚,“怎么了,可是有人來借糧”
“不是。”朱二爹說,“有別的用處,我推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