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發自內心的話,并沒有絲毫的勉強,因為他們實在覺得眼下的生活是很快樂的,不僅僅是收入上的提升一千多兩千文的收入,的確體面,不過他們都會算數,也識字,還略通音律,其實在買活軍治下也有別的安穩活兒,收入也差不多,但是喜歡表演的人,對于能夠抬頭挺胸地通過正當的表演,獲取體面的報酬,是會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歡喜。
而這種歡喜便正是買活軍帶來的,所以他們有機會便很想要回報一下,演戲的人,想到的辦法就是演戲。而何賽花這出戲,好就好在這里,只要找到一處空地,哪怕是田頭地間都可以演,甚至還因此顯得更真實更動人。胖子走到港口那排小木屋那里,和他們商量了一會,便招手叫他們過去,“說好了,兩點半開演,咱們先吃飯”
飯是港口這里免費招待的,這些兵丁每天守著私港也很無聊,有人來唱戲,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臨走時還要厚給酬金雖然戲班子并不打算要,但現在沒必要說這些。中飯吃的是烙得兩面焦黃的餅子,海帶燒蛋湯,咸菜佐餐管夠,一條條的蒸小咸魚擺在那里也不限量,鄭鶯兒笑著說,“咸魚餅子是俺們山陽人的胃口。”
幾個也剛從港口回來的年輕人便看了過來,有個小女孩叫了起來,“啊何賽花”
鄭鶯兒一看,便是那在臺下看得流淚的山陽年輕人,不由得沖他們笑了笑,那小女孩歡欣鼓舞,又蹦又跳,叫道,“何賽花對我笑,何賽花對我笑了”
這港口今日很是繁忙,除了戲班子之外,還有幾艘船在這里倒騰食水、搬運貨物,還有一些原就在沙船上等開船的客人,也下來閑走,見有了熱鬧,都走過來看,倒鬧得戲班眾人有些發窘,那年輕人連忙過來致歉。鄭鶯兒笑道,“不妨事哩,你們是山陽哪里過來的”
知道是從土山走海州來的,便更是親近了,“俺是海州再往西面,蓬萊那里的,當時還是搭船去東江島,在東江島上船來的云縣”
原來鄭鶯兒到這里也就是一年多的光景,正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在之江道這里遇到這么多山陽人,她的心情也很振奮,“好,好,都是來過好日子的,小妮別怕呢,雖說是遠了些,但到了買活軍那里,便是你做夢也不敢想的好日子。”
因又告訴李狗栓三人,若是到了云縣,可以去哪里找山陽飯館,“俺們山陽、遼東的漢子女娘們,都愿意去那一帶吃飯,你們若有什么事要求人幫手,只管去問便是了,都是老實可靠的本分人,在官府那里都備案的。”
雖說她因演了何賽花,仿佛在觀眾眼中便成了大人物了,但鄭鶯兒自個兒卻不把自個兒看得多高,拉著李狗栓兄妹三人絮絮叨叨說了一盞茶時分,差些連飯也沒好生吃完,還是胖子叫了一聲,方才急急說道,“我回去時就住在云縣,你們去飯館打聽鄭鶯兒,都知道我家在哪,若是有難了,留個口信兒,我回家了來尋你們”
又沖三人一笑,急匆匆地便去換衣裳準備上臺。白小攀笑道,“你瞧,那后生還盯著你不放呢,鶯兒,你這又要招惹風流債了。”
鄭鶯兒滿不在乎地道,“什么風流債,出門在外,老鄉幫老鄉,哪個都和白叔你想得這樣多,俺們買活軍的女娘和外頭還有什么不同呢”
買活軍的女娘,如今在江南兩廣一帶,是很有些名聲在外頭的,有些話說得很不堪,當著她們的面,卻自然也有一番夸獎的話說著要比外頭的女娘大方能干,而且很會勾人,不論長得好不好,總是叫人打從心底喜歡,愿意和她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