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災異,其實就是藥火廠炸了吧。”
凡是有家有業,對現狀感到滿足的人,本能地就會想要維持現有的局面,對于京城的災異,張秉忠倒看得很淡,“至于這樣發公告嗎倒顯得有些不穩重了。濟州府那幫賊也是,這樣輕易就鬧起來了可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家。”
“可不正是這個理”
天色已晚,七月里,關陜這里也就是中午熱上一兩個時辰,太陽一落到樹梢后頭,山里吹來的風就透了寒涼,叫人得在短袖襯衫外加上一件外衫,兩兄弟從羊圈出來,進了驛站,驛丞老樊親自送來一個熱乎乎的羊肉鍋子自從養了羊,三不五時總有羊肉吃,或是客人來了要開葷,或是這羊看著要不好了,要先減員,驛站里殺了羊還能送去米脂縣城里賣了,黃來兒和驛丞說好了,驛站里的這批羊,老樊也有份,見財神爺張秉忠來了,如何能不殷勤款待
這就不比從前,只吃個漿水攪團便感到很滿足了,如今,那滾燙的陶缽內,是冒泡的淺褐色湯汁,里頭深褐色一塊塊的羊肉,黃橙橙面乎乎的土豆,七月里還有綠葉菜,團在小簸箕里端來,鍋開了香味四溢,三人邊喝點稠酒邊吃羊肉,張秉忠問黃來兒渾家何時生產,又說要給兩家說一門娃娃親。對于京城的大事,三人的興趣都很淡,“憑他怎么亂,亂不到我們老陜這里來。”
“正是了這都多少年沒個好收成了,好不容易收了幾年土豆,怎么還不讓人吃幾年飽飯了么”
黃來兒其實也是擔心關陜這里亂起來,還好,他一向認為張秉忠這人很明智,張秉忠的樂觀態度,讓他對本地的治安稍微恢復了一些信心。仔細一想,的確也是這個理,這些年關陜的日子實在是太窮苦太動亂了,說白了,竟有些不像是人過的日子好不容易,土豆、羊毛,讓這塊飽受苦痛的大地有了一絲喘息之機還不乘機休養生息幾年么誰要還如濟州府那樣起兵作亂,那就是眾人公敵
人心思安,幾人都互相提醒著,要到城內去排查、告誡那些不安分的道門人物,決不能乘機作亂,尤其是眼下,新一批羊毛就要紡線上市了,買活軍的商隊就在前來的路上,大家都正備貨準備賣錢過冬的時候,若是城里亂起來,阻隔了商路,那就是凌遲也抵消不了這樣的罪過誰不想在關陜呆了,誰就在這時候作亂試試看吧
“只要韃靼人安分,咱老陜這些自己人不是問題,”老樊卻是擔心起了關外的動向,“咱們漢人一向安分,好容易有了幾年甜日子,在家瞇著眼享福都來不及呢,萬萬沒有這時候做反的道理,怕就怕,那起子韃靼人,聽到消息以后,起了異心”
對于一個老驛丞來說,對韃靼人的提防是寫在骨子里的,畢竟,這緊鑼密鼓的關陜防線,就是為了防備九邊外的韃靼人呀。于是,黃來兒也立刻就把他本就不怎么關心的什么京城,什么天下大勢拋到一邊去,睜著眼睛望向張秉忠張秉忠是和韃靼人直接接壤的邊關文書,自然要比黃來兒更清楚邊關的局勢嘍。
“那群韃靼蠻子啊。”張秉忠也笑了起來,“下回你們也到邊關做做客,可就曉得他們如今的日子,也是大變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