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船的時候,主要也是靠拉纖。”
小郝也是說道,“諸位若是帶了千里眼,可以看看山間那塊石頭,是不是已經被磨出了一道道的杠子那是纖跡想要在此拉纖,纖繩必須以這塊石頭為支點,才能和纖道、纖夫的腳印配合。千百年來,那杠子已經磨出一個手掌深了”
逆水行舟,船行緩慢,船劃了半日,距離也不過是拉近了一點,不過,從望遠鏡中的確可以看到,水邊窄小的亂石灘上,的確有人在不斷行走,把繩索和靠近險灘的客船接駁起來,這些人隱約可見是穿著衣物的,從水里上來,急忙放下褲腿,穿上鞋襪。
很快,遠處便穿來悠揚的號子,只見那石壁上的纖夫,排成一列,沿著纖道,用纖石作為支點,把深深陷入石頭中的纖繩往前拉去,又有一二最膽大的纖夫,根本就是整個人攀爬在巖石之上,他已經沒有手來拉繩子了,而是把繩子綁在胸前,雙手雙腳都陷在前人留下的手印、腳印之中,喊著號子往前攀爬,用全身的力量,帶動纖繩前行
“號子是必要的,而且這種纖隊,兄弟必須齊心,倘若只有他一人用力,身后眾人偷懶,這石上的纖夫根本帶不動,反而會受力跌落,別看他站的地方只有兩人高,但下方全是石頭,倘若跌下去,當場不摔死,骨頭壞了,不能出工也活不了。”
老艾嘆道,“在別處拉纖,命是一點點熬沒的,在峽拉纖,你若是不小心,一眨眼就沒了性命,這是賭命的錢”
這話在此處說來,真是一點都沒有錯處,眾人都說不出話來,只見前方的客船,被這樣拉拽著逐漸過了險灘,繞了個彎,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而下方亂石灘上的纖夫也并不動彈,只是不時抖動繩索,感覺到前方的客船把纖繩解開,便把繩索拉回,仔細檢查,“纖繩斷裂,也是常有的事,在別處也會讓人受傷”
斷裂的纖繩,往上抽飛的那一下,力氣是很大的,若是被抽著了,吐血的都有,這后果不能說是不嚴重,但在這個灘口,拉纖時纖繩若斷裂,帶走的可能就是一條人命了
因此,峽的纖夫對于纖繩是很看重的,“我們的纖繩都是用竹子做的,比較堅韌,而且隨時都有替換的,一個好纖夫,真不敢輕易折損,若是折了幾個,沒人敢爬在石頭上拉纖,有時候就硬是拉不動”
“從前我們敘州沒起事的時候,達官貴人的船只,兄弟們,你們猜猜是怎么辦事的他們船太沉,河岸上纖夫站不下了,纖繩拉不動,前頭的兄弟跌下去了,就抽著鞭子,強令后頭的兄弟遞補上去拉一艘船,有時能死好幾個纖夫,只要人沒有死完,還有人能拉纖,他們也根本就不在乎”
說到這里,老艾的語氣也有些悲憤起來了,“纖夫如此重要,可拿的錢有多少裹腹都不夠如此當然是或逃或死,峽沿岸的州縣,最怕聽到抓壯丁這個字,抓來的壯丁,許多都來充做纖夫,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