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地大多時候是完全不收的,偶有收的,但也不敢收多了,敏地么,不用說了敘州那里,介乎買地敏地之間吧,有些人完全不收,有些人收,但也不敢收多了,主動索要的很少。”
果然,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哪兒都有,茶館里尤其是最多的,便有人笑著這么回答了起來,而眾商人聽了,也覺得合理倘若敘州是分毫好處不取,他們還覺得不敢相信呢。
“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極好了”不乏有人這么說著,“如此看來,敘州府有機會倒是可以去看看,這萬州府,差不多也可以揚帆過去試探一番了”
原本停留奉節,是為了安全起見,一旦政局稍微穩定下來,急于省錢的商人們,便開始試探著想要冒險了,畢竟多停留一日,便是多一日的使費,當下已經有人約著去碼頭問情況了,茶館里眾人又說起了新鮮消息,“聽說沒有,滟滪堆那邊多了幾個釘子,上頭釘了彩線,不知道是什么說法”
“是買地考察團的人釘上的,說是要計算體積,衡量藥量,下回再來的時候,把滟滪堆給炸平了要從夷陵一路炸上來,炸到咱們奉節這里”
這個新聞,立刻又引起了眾人的激動,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計算著這個行為需要多少藥火,并且因為知識的匱乏,提出種種荒謬的猜想,王小蕓再聽了一會,見沒有什么新鮮的論調,便戴上兜帽,會鈔后走出茶館,往碼頭而去她乘坐的快船,說定了正午發船,現下也快到時間了。
來奉節這里拜會秦都督,也是事前預案的一部分,主要是為了以親歷者的身份,仔細說明萬州府的事態張半城根本就沒有什么千嬌百媚的女兒,當然也談不上楊玉梁獨斗孫、張,如果完全聽信了茶館說書的版本,嚴肅的政治事件便要淪為江湖話本傳說,事兒雖然還是這個事,細品之下卻面目全非了。
當日雖然的確發生了楊玉梁處決孫、張,肅清隊伍的事情,但來龍去脈當然和茶館版本截然不同,包括棒棒軍對楊玉梁的支持,也是考察團主導下的政治表態,那兩船敘州幫的兄弟里,自有孫、張的死黨,他們之所以沒有鬧事,并不是被大義折服,而是看到了棒棒軍和楊玉梁聯盟之后自己的弱勢棒棒軍的態度很簡單,誰的規矩最公平,誰最守規矩,我和誰合作,有他們撐腰,這些人便是引發了敘州幫的嘩變,在萬州府也鬧不出什么動靜來。
當然了,買地考察團的表態,大義名分,也是相當重要的,都能幫助團結盡可能多的敘州兵,這些人有的對買地敬若神明,很看重考察團的態度,有的則是認可楊玉梁的政治理念,認為他們都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受夠了不守規矩的官吏揉搓,現在他們成了官吏也不該效仿云云。
只有團結了這許多人,才能把處理兩個中高層的后續影響降到最低,沒有引發更多的無序理解了這一點,才能更深入地理解一些看似無用的舉動,對政治有些粗略的認識,譬如王小蕓,她便是在親身經歷了六個人,一個月,阻止戰亂屠殺的不可能任務過后,才能把現實和自己當時背過且考了高分的政治課結合起來,更好地應用在自己的工作中。
雖然才只是一個月的光景,但王小蕓的進步是明顯的,她的膽量要比從前大得多了,這一次奉節之行,讓她來是無奈之選小雷要看病包扎傷口,金娥和秦都督這邊有過尷尬,余下的兵士組更是不好擅自離開,王小蕓雖然是趕鴨子上架,更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獨自出行縱有扈從,但拿主意的人是她,這真是從前未曾有過的事情。
雖然如此,一行人到奉節,竟也還處處都弄得有模有樣的,王小蕓在秦都督面前折沖樽俎,進退自如,連秦都督婆媳都常笑道,“怎地天下間的好女子都去買地了不成當真是隨意一個吏目,都是大上得了場面的俊才,若是留在我們白桿兵,高低給你許配個總兵,做個頭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