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信筆由疆,似乎是從自己瀏覽文獻中所得而作,讀到哪里就寫到哪里,但卻勝在筆觸生動,也免去讀者皓首窮經親自翻閱文獻的功夫,因此廣受好評,公推文字錦繡,是近年來所有話本中頗為值得注意的一本須要知道,這個評價是不低的,如今的話本早已不再是民間取樂所用,一味低俗艷情之作,其流傳之廣,獲利之豐,正兒八經是吸引了一批文化大家來寫,甚至很多人都謠傳南士林領袖錢受之也化名寫了一本話本,正是流傳的紅樓又夢三生岸,是這位讀了紅樓夢之后,實在著迷,又看不到結尾,于是品讀警幻仙境中所讀的十二金釵定場詩詞,考證敷衍而成的一篇續作。
此事真假,不得而知,不過三生岸在紅迷之中是飽受抨擊的,因為結局慘烈,到末了真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竟無一人有個結果,偏偏文筆又好,讀者看了以后,潸然淚下,而半月不能忘懷,思及便心情沉郁,還有人揚言,倘若考據出牧齋先生的真身,要登門把他打一頓才能消氣。料想即便真是錢受之所作,他也不敢承認。信王自己倒是挺喜歡這篇續作的,認為比鶯兒傳更適合刊登在買活周報上,不過,這牧齋先生明顯藏頭露尾,不愿被人議論,選擇放棄報刊連載,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鶯兒傳的作者倒是大大方方的,用的也是真名,文人圈子里很快就流傳開來,說此人是一名年少的女學生,正在買活大學法律系就讀,考據歷史是業余愛好,研讀前人筆記有所得,隨意敷衍出了一篇文章云云。王肖乾對這楊愛,便更加推崇備至,認為這是個少年天才,也是有幸生在買地,得以脫穎而出,否則,倘在敏朝,便是才華滿腹,又能施展出幾分來更談不上如今的文法雙修了
他在云縣住得久了,滿腦子都是這些風花雪月、吃喝玩樂的事情,吏目參考都久已不看了,信王就是想和他談談曹小力寫的這篇巽山村治理的思考和反芻,也談不起來,索性也就把報紙擱到一邊,預備一會兒再寫信給兄長探討買地這小三線建設的利弊,從懷中掏出手機,走到船尾窗前,推開了舷窗,笑道,“已經快到碼頭了得拍點素材他們攝錄部的人上次還找我,讓我來羊城港時多拍一點,他們剪宣傳片的時候能用上呢。”
“哎,這也是該當的,您這一手運鏡的功夫,如今也是世上少有”
王肖乾也從對鶯兒傳的狂熱中清醒過來,立刻不失時機地拍起了馬屁,同時從桌上取過信王剛才在讀的吏目參考,這位也是狀元之才,文思極度敏捷,一目十行,只掃了幾眼,便把報告的核心思想給提取了出來,走到信王身后,和他繼續閑談道,“這買地的城建,也的確是沒話說的,羊城港是他們的新都,經歷五年,終于建成雛形這巽山村的村民,倘若能來羊城港看一眼,怕不是對軍主早已視若神明,再不敢興起絲毫反抗的念頭了”
信王也不是第一次來羊城港了,他雖然是使節團的成員,也有點人質的味道,但隨著買、敏關系的發展變化,以及他本人的意愿,如今在買地這里,他也頗為活躍,經常有離開云縣東奔西走的機會,不過,上一次來羊城港,是為了見證下南洋的艦隊回歸的盛景,那時候羊城港還沒有大規模翻建,而這一次再來,卻是因為定都在即,大量中書衙門搬遷,使館也正式搬了過來。作為使節團的一份子,信王自然也是隨海船南下,以后就要定居在這天氣更為渥熱的羊城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