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畫簡明扼要,倒是眾人看得明白,一個人頭上、身上有小蟲飛舞,另一人對他交叉雙臂,做了拒絕的樣子,意思便是買活軍不要有虱子、跳蚤的人,第二張則是一人站立,身上有許多毛發被圈了起來,頭發、胡須、胸毛、等等,上頭有蟲子亂爬的意思,意思是若有了虱子,這些毛發便要被剃除。
而一張則是此人變了光頭,便被放了去。第四張畫的則是幾個人,或是面色緋紅,或是伏地嘔吐,種種病態,則被引入了另一條路,文字的簡單,急病者痊愈后才能入關。
那另一條路是在關外一處孤零零的房子,做灰黑色,便是黃人所的水泥,黃太太忖,“是怕過了病氣么管得倒真正嚴格。”
這些是在船上過的事情,眾人很配合,各自了澡堂。黃、王兩家人分出管家去和買活軍交割行李所有帶來的行李要在當事人見證行略翻檢,要噴灑一些除蟲的藥水,這是害怕家具里也有跳蚤臭蟲寄宿。不過部分來買活軍這里的人行李不多,也什么值錢的東西,是以索性自行放棄了見證搜檢的權利,全交給買活軍來處理。
黃人的頭發上次是被全剃了,一年來有長得很長,平時外出多是佩戴義髻。這次從武林到云縣,雖然車馬勞頓,但為走得從容,帶了除蟲的藥香,也有開水澆燙床板的余地,一行人僥幸并未染上蟲子,黃太太順利通過了檢查,被打發去洗澡,她不由也松了口氣剪短發,她是并不太排斥的,有些躍躍欲試,但剃光頭那是不剃的為,更不要剃別處的毛了。
哪怕丈夫已預先多次描述,但從船開始,所見俱是聞所未聞,她也只是能勉強裝得處變不驚,指揮兼安撫三個女傭人女澡堂也是第一次見識,那樣多的女子在其中坦身露,是令人羞怯不安,但很快黃太太便被淋浴征服了,她感受到了極的快樂,并多花了五文錢,多買了四桶水和兩片香皂,將頭發和全身地搓洗了一,在噴頭打從心底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有這樣干凈過。
這話不無夸張,但卻也不假,北方冬日太冷,一般多以擦澡為主,夏日才動用腳桶這腳桶約是比膝蓋略高一點,木底銅面,若是富貴人家,也有以薄銀做面的,也是陪嫁必備之物,可以容得一人跪坐在里頭洗浴。到了冬日,那便是盆裝水,打濕了棉巾擦身,便是這個也不能時常做到,為天氣在冷,家里若有暖閣,擦一次身也是很可能涼的。
黃人這些男兒,能去澡堂子,婦女洗澡便只有這般了,這種淋浴的樣式,是外間所匱乏的,尤其是黃家人一路顛簸,在河船上能時不時擦身,到了海船上之后,乘客多用水緊張,十余日有抹身,南邊天氣又潮濕,身上早瘙癢了起來,這澡堂里暖和得幾乎燥熱,此時以硫磺皂搓洗,只覺得再舒適不過。
唯獨一點不,便是頭發,黃太太現在理解為何買活軍的女娘是短發了,長發搓洗費事不,在是難干,洗完澡了也只能在休息區逡巡,在她之后,那些先剃光了毛發才來洗澡的婦女,一個個光溜溜的,倒是很快洗了出來,身上幾乎是紅的搓泥留了一條一條的紅杠,彼此交談穿上買活軍發給她們的麻衫、棉襖、棉襪、草鞋,陸續往外去了。
便連那幾個諸暨王家的女眷,也失去了在船上的矜持,面色有些微紅地和黃太太打了招呼,先行離去。倒不是為剛才在澡堂子里家赤誠相見了,而是為她們也被剃了頭,便明也有染蟲的,而黃太太并有,有些傷了臉面。反倒是身上幾乎瘦干了的王老夫人顯得很從容,她年歲長了,見慣了風浪,并不在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