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了。她想若真到了那一日,若他真痛苦得生不如死,那放棄生命是他的自由。可作為與他相愛的那一個,她也真摯地希望他多活些時日,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成婚生子,替她享受未來的天倫之樂。
席初沉默不言,她側頰在他肩頭上蹭著,伸手執起他的手“你答應我若那一天真的來了,你至少會努力多活一活,好不好”
說著噙笑一吁氣“也答應我,努力每天都活得高興。你過得怎么樣,我在九泉之下是會看到的,你不能讓我難過。”
席初的目光垂在地上,沉默了許久,終于勉強張了張口“好。”
這趟從西邊回去,女皇就下旨冊封虞寧為皇太女,讓她住進了東宮。
實際上她這些準備做得是早了些,在這之后,她又很活了些年。
昏倒的頻率從一年三四回慢慢推進到一個月一回,直至虞寧十五歲時才真正迅速惡化,兩三日便要發病一次,時常會暈上大半日的光景,頭疼得也愈發厲害。
至此,終于連太醫都說“陛下的時日應該不長了。”
她便暫且將朝政交給了虞寧料理,讓她練一練手,自己也好多歇一歇。
在這最后的時日里,她只想與席初待著。
在某個大雪紛飛的日子,他們一起站在廊下看雪,看白絨絨的雪花慢慢覆蓋紅墻綠瓦,看地上逐漸結出厚厚的毯子。她忽而一陣目眩,直直地向后栽去。
“阿謠”席初及時地伸手將她摟住,扶她坐下。原以為她只是和平日一樣的發病,她卻笑意迷離地抓住他的衣袖“阿初哥哥,我頭疼。”
他心里突然空了,直覺告訴他,這次大概真的不好了。
“回屋歇一歇。”他把她抱起來,抱回寢殿放在床上。他不愿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卻還是在直覺的驅使下吩咐宮人,“去叫阿寧和阿宜來。”
虞謠沒有攔他,只覺身上的力氣被迅速抽散,她掙了一掙,伏到他膝上。
“阿初哥哥。”
“嗯”
“現在天寒地凍,外面連根野草都沒有。”她扯出一個悠閑的哈欠,“等到開春,你再給我編個小兔子吧。”
席初的面色沉下去“阿謠”
她悻悻地笑了下。
她近來時常旁敲側擊地勸他在她走后好好活,現下提起小兔子,也是這個目的。
當下正值嚴冬,離開春還要兩個月。她想他若能熬過這兩個月,心情總會好轉一些吧。
翻了個身,虞謠仰面望著他“反正你得編小兔子燒給我。還有哦,我的陵寢”她說著又扯了個哈欠。
席初微怔“陵寢怎么了”
她咂咂嘴“我認真想了想,陵寢弄成衣冠冢吧,我的尸身你一把火燒了。”
席初顏色一厲“胡說什么”
“你聽我說。”她抬手,很沒正經地拍拍他的臉,“燒完之后,我會有些骨灰剩下。據說一個人能燒出兩三兜子骨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