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過了路口,白鈞言直接打車回家。
他從沒這樣騙過一個人,而渣男也出乎意料的好騙。為一個陌生人買酒單,花了三十五萬,然后被他乖乖的帶到公交站,叫他坐著就坐著了。白鈞言猜他多半會在那里睡到清醒,如同流浪漢。也或許不會老實等著,等一會兒發現自己不見蹤影,再發現手機其實能開機,而不是沒電了,就能聯系到人去接他回家了。
白鈞言滴酒未沾,頭腦卻昏沉得很,做這種壞事的感覺很奇妙,感覺自己做了好事,吃砒霜藥老虎,為民除害了,有些爽,也有些復雜。他鉆進浴室,強迫自己沖了個短暫的澡才趴在床上。
他很喜歡把頭整個埋入松軟的枕頭里,有些呼吸不暢的黑暗,反而叫他極易入睡,但今天卻睡不著。
反而是被李赫所牽動了情緒,腦子里一直在想,他會發生什么,這種未知的、有些忐忑的害怕,讓他坐起了身。
凌晨一點半,白鈞言走后不久,始終沒等到李赫回家的司機小劉,打了幾通電話都是關機,只好告知管家,讓他調取定位信息。等小劉找到人,已是凌晨的兩點,竟然見到一貫儀表堂堂的李二少在公交站臺坐著睡著了,半張臉都被圍巾擋住了,臉紅得不正常。
小劉驚愕不已,立刻去扶他“哎小赫總,怎么睡在了這里也不打個電話叫我來接你。”
小劉是特種兵出身,年紀比李赫大六七歲,扶著這么大個男人也有些吃力,剛把他扶起來了,聽見他出聲喊自己“小劉我在等人。”
能認出自己,說明還沒醉到那種地步。
小劉說“等人那也不能零下十度在公交站等吧,小赫總,你在等誰,給他打個電話吧。”
“等”李赫想了想,“一個新朋友,讓我等他。”
小劉從未見他喝成這樣過,喝了一輪還不夠么,要喝第二輪,明天還要開會。見李赫一定是要等,小劉說“那也得去車上等吧,我幫你看著。”他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車門,輕手輕腳地把他弄進鋪著柚木地板的寬闊車廂,十足的暖氣和室外完全是南北極。
這時,路邊來了一輛車,就停靠在不遠。
白鈞言坐在車上,透過擋風玻璃,看見李赫醉醺醺的被他家司機扶著上了車。
白鈞言還穿著睡衣,他晚上出門太懶,披了個長外套就出來了,也困得不行,見到這一幕,便對自己半夜叫來的網約車師傅說“麻煩您把我送回原地址吧。”
車上。
“辛苦你了”李赫閉著眼,呼出一口濃重的酒氣,對小劉道,“他去幫我借充電寶了,我手機沒電了,沒辦法打電話。”
“您朋友叫什么,長什么樣”
“叫小白,”李赫低聲說,“長得,像小面包。”白鈞言的羽絨服是米黃色的面包服,李赫今天一見他,就覺得很像面包店的法式軟面包。
什么小面包啊,怎么喝成這樣
小劉便喂他喝了些水,李赫沒有什么喝酒后的壞毛病,也不折騰,讓他張嘴喝水,他就張嘴了,不過還是撒了一些在臉上和身上,小劉細致地幫他擦掉,打開座椅加熱,問他要了手機,輕言細語地道“手機就放在車上充電吧,給您朋友打個電話,我去接他。”
李赫用鼻音“嗯”了一聲,把兜里的手機給他了,小劉剛一插上插頭,屏幕亮起來,顯示還有百分之四十五的電量。
小劉看了他一眼,想他真是喝糊涂了,手機有電卻關機,也不知道叫個車,朋友也不靠譜,肯定是喝醉了摔在哪里了。
小劉是今年五月份才被派到上海跟著李赫的。
他聽方秘書說過,李少爺自幼就是個非常聽話、且極度自律的人,脾氣很好。這也的確,李赫沒有那些富二身上的臭毛病,為人謙和又低調,沒有架子,和他這個司機一起吃飯,甚至做面給他吃。
第一次神色自如的喊他“多做了一碗,過來一起吃吧。”時,小劉都匪夷所思,很難相信這是李輝的親生兒子,性格簡直南轅北轍。
心想果真如方秘書所言,李赫整個人,都如同加州的陽光,太過耀眼而溫暖了。
小劉要給李赫等待的朋友打電話,一問,李赫卻搖頭“沒有電話。”
那就是酒友了,問微信有么,他還是搖頭,聲音很倦地道“等吧。”
沒過幾分鐘,李赫在暖氣和檀木香氛里歪著頭睡著了,小劉搜出毯子輕輕給他蓋上,看了眼鐘表時間,打了個哈欠,旋即側頭專注地看著明亮的站臺。
他擅長盯梢,以前一動不動地匍匐在草叢里,一待就是兩天兩夜。
在小劉的眼里,連一只突然躥過去的黑貓都不放過。
凌晨六點,天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