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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瞿新姜需要錢,在大洋另一邊的房子已經退了租,原來房子里的首飾和衣服全拜托房東拿去賣了,用來當這個季度沒有交上的房租。
那時候她覺得以后肯定是會回國的,瞿漛也沒有給她買房的意思,她就租了房子住,沒想到到底還是回國了,只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這些年在瞿漛的放任下,她甚至沒有苛求過自己,在物質上更沒有受過任何的委屈,住的是市中心的花園大平層,貴得離譜。
打給房東時,她礙于面子,很難把退租和用房子里首飾衣服抵消的事說出口,還是林珍珍替她說的。
林珍珍說得很小聲,怕傷到她那脆弱到跟玻璃紙一樣的自尊心,在得到了房東的同意后,又一遍遍道謝。
看林珍珍低眉斂目的說話,瞿新姜摳著回國前做的美甲,煩悶又慌亂,她甚至不敢想象,林珍珍這些年過的是什么日子,才養成了這樣的脾性。
很久以前,林珍珍的父親也算得上廉城里的富豪,只是后來公司的經營出了問題,母親又生了重病,處境一落千丈。
瞿新姜把這些年她在國外做過的事在腦中過了一遍,臉上失了生氣,像是回光返照。
瞿漛根本不會管她在國外做些什么,不要求她大有所為,也不會像別人的父親噓寒問暖,他們就真的只是在維持一種單純的金錢關系,一個管給,一個管收。
以至于瞿新姜根本沒有缺過錢,在同學兼職打工的時候,她在買昂貴的新裙子,在同伴忙于論文的時候,她在各種酒會里走動,她把論文丟給代寫,用昂貴的禮物換取老師的寬容。
她學音樂,是因為這玩意不需要動太多的腦子,只需要嚎幾嗓子就好了,甚至連筆都不用握。
在腦海里捋了一遍,瞿新姜看著杯子下壓著的那幾張錢,慌亂得有點無措,她不知道她能干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不會。
昨晚喝酒喝得太晚,后來林珍珍煮的泡面她也沒吃上幾口,餓得胃實在是疼。
如果是從前,她大可以把醫生叫來家里,連一步路也不需要多走,就能享受到醫療服務。
然而現在呢,打車去醫院和掛號的錢,足夠在林珍珍的泡面里再加上好幾塊肉了。
缺錢這個念頭譬如千百只螞蟻在啃咬她的心頭,她渾身發麻,露在外的手腳和脖頸一片冰冷,總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吃血的螞蟥,賴在林珍珍的家里,攫取林珍珍的養分。
就算沒有閉上眼,她眼前也會忽現林珍珍在廚房里熱泡面的樣子,還有對方留下錢時的小心翼翼。
這三個月里,她用著這里的水電,洗澡時會放滿缸的水,在林珍珍不在時,會把家里的燈全打開,她學不會節省,而林珍珍也從不會指責和要求她,只會在查看水電費用時,遮著手機悄悄的看。
瞿新姜頓時陷入了惶恐和不安。
就在她坐著發呆的時候,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她嚇得差點丟了出去。
林珍珍發來信息。
「你會煮面嗎,冰箱里還有肉和雞蛋,或者你可以點一份外賣,桌上有我留下的錢,今天走得太急,沒有給你準備午餐,不好意思。」
瞿新姜有點生氣,不知道林珍珍為什么要說不好意思。
林珍珍又發來信息。
「我新換了一份工作,現在不方便看手機,你如果醒了,就回復我一下吧,」
瞿新姜定定看了很久,才動了動手指頭,發了“醒了”二字。
「好哦,那你今天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