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說著不敢當,表情卻有幾分得意,又道,“至于王妃之位,大王過慮了。本王絕非不自量力之人,不敢肖想,琳花身份不夠,愿以側妃之位,侍大王左右。婚姻若成,錦上添花,本王這趟回去,也算是給了八部一個交待”
實話說,以婚姻來穩固雙邊關系,是自古以來的慣常操作。攝政王先前立姜祖望之女為妃,便就是個現成的范例。
今夜大赫王誠意十足,話也說到了這個地步,攝政王這邊若再推拒,未免如同當眾落人之臉。
萬象殿內鴉雀無聲,身為矚目焦點的攝政王端坐在位,雙目望向滿面期待的大赫王,繼續笑道“兩國風俗有所不同。赫王是個爽快人,我極是敬重。但依我大魏禮儀,此事若這般草率成就,如同是對赫王和八部的不敬。赫王心意,本王知悉。此事,待本王安排周全了,再與大王細議如何”
大赫王入長安前,也知道中原人講究禮儀,莫說祭祀婚嫁之類,便是日常行走坐臥,甚至是飲酒吃飯,也是各種繁文縟節,數不勝數。今夜雖對攝政王的這個回應不是特別滿意,覺得未免溫吞了些,但好像也說不出哪里不好,于是再次舉杯“也好小王一片誠意,那就等著攝政王的安排”
束慎徽亦是舉杯,遙敬過后,一口飲下。
這小意外過去,宮宴繼續,宴畢,大赫王喝得酩酊大醉,被送去會館歇下。束慎徽也回了王府。
他回得很遲。是下半夜。街上已響過子時更漏。
往常若是這么晚,他是不會回來的,直接宿于宮中。而且,大約是這幾天為了大赫王的事,他太過忙碌,他也已連著三個晚上沒回王府了。
姜含元自然已睡下。他上了床,呼吸里聞出酒氣。
姜含元知今夜宮中設宴,為白天到來的大赫王一行人接風。和往日一樣,他沒開口,她便也閉目,繼續只作睡過去。
但在他躺下后,她卻覺得他今晚,仿佛不似先前那樣安穩了。
先前,從那夜二人長談交心過后,他們的相處,與婚后剛開始那段時日的磕磕碰碰,已是大不相同。當然,不是親密,而是和和氣氣,彼此再無齟齬。
他循著一向的習慣,逢大朝會或是當日事太多,便夜宿文林閣。回到王府,她若已閉眼,他也不會擾她。
姜含元覺得他三天前回來的那個夜晚,睡得還是安穩的。不像今夜,本就過于遲了,他還好像有了心事,在枕上翻了幾回身。許久,也未聽到他發出入睡的呼吸之聲。
她已和這個隔三差五睡在一張床上的男子漸漸熟悉了起來。現在不用睜眼,她基本就能從他的呼吸聲里分辨出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他若醒著,呼吸聲極是輕微,幾乎聽不大到。倒是他入睡后,反而變得重了些。
那種均勻而綿長的氣息之聲,聽得多了,莫名令她感到舒適。她會在聽到枕畔的他發出這樣的呼吸聲后,自己也很快就睡過去。
他還是醒著。
她悄然睜眼。看見他閉著目。
她遲疑了數回,終還是沒有開口發問。
那夜談心過后,她和他的關系最近雖然好了,但也遠未到可以彼此探問心事的地步。
他們只是兩個有著相同心愿的人而已。所有的言行和彼此的對待,都不過是圍繞著這個心愿的展開。
也是因為這個心愿,他們才睡到了一張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