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馬頭,便要踏上那條南下的道。
姜含元目送著他去了,他的隨從立刻跟上。馬蹄紛紛踏落在古戰道上,激揚起了一片干燥的塵土。
她望著,望著,在他越走越遠,遠得即將就要看不見的時候,心里忽然涌出了一陣強烈的沖動。
她被那沖動和包裹在其下的連她自己也不知到底何來的猶如此去便是永別的荒謬的不祥感給驅使著,一瞬間,竟再也無法自抑,催馬,追了上去。
他停馬于道,當發現確是她正朝著自己追來,立刻命令隨從原地等待,隨即也迎她而去。雙馬遇在中途。
“他是我十三歲時在軍營里偶遇的一個人。那時,他也還只是一個少年。”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呼吸略帶急促。
他仿佛一怔,隨即很快追問“后來呢他如今人又在何處”
“沒有后來。我帶他去了一個他想去的地方,然后他便走了,回到了他來的歸屬之地。這么多年過去,我再也沒有見到他。直到昨天”
她望著對面這男子的一雙眼。
“就在昨天,我仿佛又見到了他。”
“殿下,此行歸去,敬請保重”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字一字地道,說完,調轉了馬頭,沿著來的方向,縱馬而去。
束慎徽坐于馬背之上,望著她的騎影離去,直到徹底消失,依然久久不動。
夕陽沉落,暮色蒼茫。她早已去了。
他回了神,壓下心中的無限酸楚、失落以及那深深的遺憾之情,慢慢地,也踏上了他的路。
是的,遺憾。他遺憾他認識她太晚。在他和她終于得以相遇的時候,她的心,早已被另外一個只在她生命當中扮演了匆匆過客的少年給奪走了。
該當是如何驚才絕艷的一個少年,才會叫十三歲的她匆匆一面,便記念至今,甚至就在昨天,又入了她的夢。
她的情動,是將他當作了對方。他的疑慮終于得到了明證。
不過無妨,束慎徽又告訴自己。
下半生還很長。至少現在,她的人,已經是屬于他的了。等到他能夠擺脫責任,重獲自由,做回了少年時的他,他便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去陪伴她了。
將來,他必能將那個幸運之人從她的心里趕走,令她在心中將那人換作是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他在心里,如此和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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