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瑯想起夾道里遇見的八皇子。
他離得遠,在看宮墻下的梅花,沒有注意八皇子經過,只看到一個背影。
眾皇子今天奉命去郊外祭祀,順便練練騎射,回宮后去勤政殿回話,李恒也在其中。
皇帝淡淡問了幾句,就讓他們都散了。
皇子們告退出來,瞥幾眼一瘸一拐同行的李恒,沒有出言譏諷,不過眼里都是嘲諷之意。
李恒默不作聲,在一道道挑釁的注目中緩步離開。
回到居處時,他頭上和雙肩落滿了雪。
太監迎上來為他撣雪,脫下他身上的外袍,發現他里面的衣裳滾滿塵土雪泥,驚叫一聲“殿下摔”
李恒瞥他一眼。
太監不禁哆嗦一下,把驚叫聲咽了回去。八皇子和其他皇子一起出行,這一身泥一定是被其他皇子刁難了,八皇子要強,不喜歡伺候的人因為這些小事大驚小怪。
李恒換了身衣裳,道“明天我可以出宮,要他們在老地方等我。”
第二天,李恒出宮,直奔香山寺,要僧人為故去的崔貴妃做一場法事。
木魚聲里,他在一個知客僧的引領下來到后院,走進一間看守嚴密的院子。
隨從確認他身后沒人跟著,方開門讓他進屋。
屋里靜悄悄的,懸著一道厚重的簾子,隨著門合上,簾后響起咳嗽聲。
李恒掀簾走進去,“國手神醫開的藥,還是沒有好轉”
榻上的人一陣咳嗽,擺擺手,回道“還是老樣子你來這里做什么宮里出了什么事”
“沒事。”李恒坐下,“舅舅,姚家查得怎么樣了”
崔季鳴不悅地皺眉,“還在查,我和你說過,這事交給我來辦,你不應該頻繁來香山寺,會被人懷疑。”
“香山寺以前是姚家的地盤。”李恒目光沉靜,“沒有人包括姚家也不會猜到舅舅藏在這里,而且我以前陪姚玉娘來過香山寺,現在我又為母妃做法事,常過來祭拜,沒有人會起疑。”
崔季鳴看著李恒。
舅甥闊別,再見時,他全家慘死,自己一身的病痛,不知道能活多久,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崔家郎君,而李恒,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八皇子了,以前的李恒不會這么反駁他這個舅父。
歷經數次刺殺,好不容易活著進京,他本來打算藏在人口最混雜的坊里,李恒卻堅持讓他來香山寺。
這個外甥似乎要脫出他的掌控。
崔季鳴沉默了一會兒,道“等派去姚家的人回來,不管查出什么,我不會瞞著你。你才恢復爵位,現在要做的事是安分守己,姚家的事你不要插手。”
李恒搖頭,“舅舅,姚家太反常,你查出什么一定要立刻告訴我。”
崔季鳴不答應,也不說不答應,低頭咳嗽。
李恒看出他在責怪自己,不想和他起爭執,要他好好休息,告辭離去,走之前把崔季鳴的隨從叫過去,把他們之前從姚家查到的東西都帶走了,他要細看。
等他離開,崔季鳴叫來隨從“等人從姚家回來,先來我這里稟報,不許去見八皇子。”
隨從納悶道“公子,為什么要防著殿下”
崔季鳴沒有回答,合上眼睛。
崔家死的死,逃的逃,嫡支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而他病成這樣,支持不了多久他要為崔家報仇,需要一個聽話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