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問情聽聞此言,忍不住彎起眼眸“哎呀,看來賀郎這身上,供人探索的地方還多著呢。”
她輕飄飄一語,賀離恨一下子就順氣了,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閉著眼想了片刻,心平氣和道“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去看看”
梅問情無所謂道“這事兒原本與我們無干,多一事不如少一”
賀離恨眉峰一挑,早就知道她不是行俠仗義的性子,這人素來順其自然,一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意思。
梅問情這話說出來,一旁的土地頃刻便急壞了,她立即抓住這娘子的銀白披風一角“求真仙娘娘開恩垂憐啊我、我們這壽寧鎮的祠堂里藏有黃金珠玉,愿意奉上”
“太俗了。”梅問情打了個哈欠,搖頭道,“我又不是沒有。”
“那、那還有一株珍存兩百年的天壽蓮,一并愿意酬謝兩位”
這總算是說到節骨眼上了。
梅問情確實很少插手人間事,她在這里都只是開個書院過日子,至于這些滄海桑田變化、世事紅塵翻涌,在她身邊如流水般過去,罕少沾衣。
她握著賀離恨的手,終于被這株天壽蓮支起興致“兩百年也夠了。既如此,我與賀郎便替你走一遭。”
那土地大喜過望,連連感謝,引著兩人前往壽寧鎮。
馬車重新行駛,綴著那道時不時遁入土地之下、縮地成寸的身影。過了一時三刻,兩人終于抵達壽寧鎮。
鎮上荒涼無比,雖有門戶,但大多空置,很少見到人影。土地將兩人請入自己的貢祠,才松一口氣,在蒲團上解釋道“為免那邪祟警惕,還請兩位暫時不要表露出異常,就當是尋常過路人便好。”
“聽你這話,意思是它會自己盯上我們”
“正是。”土地道,“我們壽寧鎮本來是一座很繁華的小鎮子,各個運輸隊從域外入關,都從我們這兒周轉,雖然小巧,可也五臟俱全、人生鼎沸哎,盛景不復當年記吶。”
她只感嘆了一句,又繼續道“我姓程,叫程秀冰,是兩百年前的本地舉子,后來入京考上科舉,為榜眼。做了幾十年京官,乞骸骨還歸此地,被百姓們供奉為土地,才有這身香火金身。
“老婦看顧壽寧鎮兩百余年,看待百姓就如同親人孩子一樣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這域外戰火會波及此處,更招來邪祟。若沒有那些邪祟,或許壽寧鎮還能挺過這陣風雨那邪祟就在那間棺材鋪里,這個鋪子本來不興盛,可自從邪祟來了之后,鎮上頻頻死人,生意漸興,那挨千刀的掌柜竟然貪圖錢財、與虎謀皮”
說到這里,程秀冰大為憤慨,原本慈祥的面容都迸出幾許怒火“她跟邪祟不知用什么辦法合作,將許多人騙到一起,被邪祟一并吞吃,形成了一個怨氣極重的亂葬崗。此事事發,我才發覺壽寧鎮早已在它們的掌控中咳咳咳,悔之晚矣”
“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有那么多人搬走的”賀離恨問。
“對。”程秀冰道,“后來我大怒之下,沒有準備就去除滅它,偷襲受創。這邪祟發現我斗不過它之后,愈發猖獗,會使幻術將看中的路人騙入棺材鋪里,特別喜好年輕俊俏的男子”
老太太說到這里,忍不住看了賀離恨一眼,見這郎君眉目平靜、毫無懼色,而他妻主也唇邊帶笑,面露溫柔,似乎毫不在意。
“兩位只要扮作尋常夫妻,引誘它出手即可。”程秀冰道,“要是有用得上我的,我什么都可以答應。”
“這倒不必,你在反而妨礙我們。”梅問情道。
壽寧鎮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后,梅問情又跟程老太太驗了驗貨,確認她手里確實有一株兩百年的天壽蓮。
次日一早,天空飄起小雪。
晚秋與初冬交接的時節,馬車刻意停在外頭,在壽寧鎮寥寥無幾的人煙中,突然出現了一道令人目不轉睛的風景。
是一對外來的伴侶。